有时候希望过于大,到了不能实现的那一刻,幻灭之后会绝望。
他得好好想一个让慕南溪可以更好接受的办法。
那就是拖着,拖到她至少现在身体好了为止。
好了之后,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上的承受力也都会好很多了。
顾温年抿了抿嘴唇,起身,“我去给你拿粥喝,吃点东西,你就继续睡觉吧。”
“好。”
慕南溪应声,她呼吸均匀了起来,整个身体都跟着慢慢放松,同时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她一定会把自己的身体养的健健康康。
只有这样,以后才能照顾好霍宴西,和霍心宝。
顾温年拿了一份粥回来,一点点喂慕南溪。
慕南溪没有狼吞虎咽,也没有只吃一两口就说不吃了,而是认真吃着饭。
顾温年看见她这幅样子,不由笑了笑,“你吃饭从来没这么认真过。”
“是啊,我现在觉得食物就是生命源泉,我不能不吃饭,像以前那样心情不好就不吃,还有多吃,就是一种错误,现在我要好好吃饭,吃完它。”
慕南溪也努力勉强地给顾温年回应了一抹笑容,然而下一秒,腰部又是阵阵抽痛。
原来生孩子这么累。
顾温年帮她擦着嘴边的粥。
慕南溪下意识的沉了沉目光,身体一抖。
“怎么了?”
顾温年问。
慕南溪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你帮我擦嘴这个动作……以前霍宴深也经常这样,你突然这样,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明白你意思。”顾温年抽回手。
“你帮我擦干净吧,顾温年。”
慕南溪一双清澈明亮的美眸盯着他的脸廓,缓缓开口,算是彻底接纳了他。
顾温年挑了挑眉稍:“还以为你真的会那么厌烦我碰你。”
“没有,我现在照顾不好我自己,我知道,是你一直以来照顾我,我应该跟你说一声谢谢的。”
慕南溪将粥喝完,又向顾温年吐露心声,“生孩子,真的很疼,我总是一个人,绝望的时候也之后一个人,我从来没期盼过有谁真正可以做到守护我一辈子,但是这一次,你在照顾我,顾温年,谢谢你。”
她现在身体都不能自理。
她的情况她知道,尤其是生完孩子的女人,就是需要人照顾的。
乔天峰照顾不了她这么全,而顾温年能立即从云城赶回来,又照顾,已经很难得了。
“我会陪着你,不用说什么谢谢不谢谢的,我心甘情愿。”
慕南溪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说道,“最折腾的就是你了,本来从法国刚抵达国内,现在又从国内赶回来,我知道有多累,一会儿我睡着以后,你也好好休息吧。”
“谢谢南溪医生心疼我。”
顾温年刮了刮她的鼻梁。
紧接着,又转过身去饮水机前接了温热的水,过来端给慕南溪喝了几口。
“怎么样,舒服些了吗?”
慕南溪微微僵硬的点了点头,“不那么难受了,我有点困了。”
“困了就睡,你现在不需要多想任何事情,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渴了就喝。”
顾温年的话让慕南溪逐渐安心了下来。
等慕南溪睡着以后,顾温年帮她将病房的灯关了,他陪在身边,静静的盯着慕南溪,这一刻内心中的所有掌控欲都达到了最高点。
慕南溪,终于完全属于他顾温年了。
这一刻,每一瞬间,都不属于霍宴深。
霍宴深看不到。
看到慕南溪模样的人,是他。
顾温年一整夜都不想睡,就这么想拥有着慕南溪。
……
国内。
同样是医院,只不过是太平间。
霍宴深看着霍老爷子盖上白布的身体,一个人坐在了椅子前,目光幽深且猩红,“爷爷,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可他已经做过尝试了,尝试过当初紧紧抓住慕南溪的手,不放开。
尝试过很多次。
可是都无济于事。
霍宴深闭上眼睛,沉默说道,“我骗了你,那个女人不是南溪,爷爷,我对不起您。”
就这样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霍宴深整个人气色疲惫,脸上铁青,一双眼睛尽是乌黑的光泽。
乔欢好在外面一直坐着,看见霍宴深出来,“你看起来不太好,喝点东西吧。”
她手上拿着一个保温杯,拧开。
霍宴深用手摆开,“不了,今天得举办葬礼。”
周俞安排的很快,灵堂,霍老爷子的遗体被送了过来。
有专业的人,为霍老爷子净身,用白酒擦身体。
接下来便是穿寿衣,在棺椁里摆放上白花,同时,也将霍老爷子掌托人的黑宝石戒指摘下来。
原本是交到了霍之傲的手上。
然而,霍之傲却走过来,拿给了霍宴深:“这东西,你爷爷一直希望你收下。”
霍宴深沉了沉眼,“给宴辰吧,现在他才是霍家的继承人。”
这掌舵人宝石戒指,代表着霍家的权利,地位,话语权。
责任很重大。
霍之傲没什么好脾气:“你爷爷说过了,这个东西就是给你的,你要是不收,我就扔了,别说给宴辰这种话来,给你的就是给你的。”
霍宴深闻言,收下了,直接放进了西裤口袋里。
“你拿好,还有不要让宴辰知道。”
话音刚落下,霍宴辰便走进了灵堂。
他直接靠近了霍老爷子的棺材前,四处寻找着那枚黑色宝石戒指。
“妈,爷爷的宝石戒指呢,继承者的戒指。”
霍夫人直接拧了一把霍宴辰的耳朵:“你要什么戒指,你爷爷现在刚走。”
“走是走了,但是这东西不是挺重要吗,您拧我耳朵干什么?”
霍宴辰有些疼痛,喊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赶紧去给我把孝衣穿上。”
霍宴深也不跟霍之傲对话,“爸,我也去穿孝衣。”
霍宴深和霍宴辰都换上了孝衣,在灵堂,为霍老爷子跪下,上香火。
子孙后代,也就是霍宴深和霍宴辰。
霍宴深是长孙,霍宴辰是次孙。
来参加霍老爷子葬礼的人很多。
毕竟霍老爷子是霍家的掌舵人,当家做主,霍家又是云城第一豪门权贵,无数豪门大佬,老者,都前来送终。
霍宴深处理着葬礼上的琐事,等人都走了,他就守夜,明天就要起灵送火葬场了。
霍家,霍老爷子终究是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
也算是风风光光的走了。
霍宴深一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欣慰,只是有些唏嘘,要是慕南溪陪在他身边,支撑他度过这么绝境的瞬间,就好了。
然而这个世界就是事与愿违,陪在他身边的人,是乔欢好。
深夜,灵堂。
霍宴辰由于太累了,打哈欠:“大哥,我先回霍家睡了,这里睡觉实在是太辛苦了,我不想再灵堂睡。”
“你对得起爷爷?”霍宴深再次上了香火,冷漠抬起双眼盯着霍宴辰。
“我知道你操持葬礼的事情不容易,可是现在遇到事情也得解决事情啊,你只是操持葬礼,可霍氏集团一大堆麻烦事,都需要我主持,我本身工作就够累了,在这里睡不好,霍氏集团之后只会更糟糕,你付得起责任吗?”
霍宴深没说话,而是上了香火之后就又跪下了。
他头上戴着白孝带。
霍夫人闻言,白了一眼霍宴辰。
“你就找借口,你是让老娘今天打你吗?”
“行了,让他回去吧。”霍之傲威压的开口,懒得多说废话。
“既然爸都这么说了,我先走了,真的太累,明早五点我准时过来给爷爷起灵。”
霍宴辰起身,他现在已经是霍家的继承人了,而且也是霍氏集团总裁。
形式上的东西,还有必要搞来搞去吗?
真的没必要了。
霍宴辰离开灵堂后,霍夫人便哭了起来,“我生了个什么玩意,都是什么东西啊……”
霍之傲很是平淡的给霍夫人递纸巾,又看向霍宴深。
“你去把外面的女人处理了。”
乔欢好一直穿着白孝衣,守在灵堂之外。
霍宴深拧了拧眉,现在天气也冷了,灵堂外到底是温度凉,他让乔欢好进来。
乔欢好进来以后,霍之傲带着霍夫人去灵堂的另一偏厅休息。
乔欢好给霍老爷子上香,随后跪在了霍宴深的身边。
“这件事不关你的事情,你这是做什么?”
霍宴深扯了扯唇,语气冷漠:“何必。”
“我就是觉得你现在需要我,你一个人支撑不了,不是吗?你一定需要有个人陪在你身边,我知道,我的这张脸,你已经先入为主了,你认为这是慕南溪的脸。”
乔欢好勾唇一笑,“我也不介意你这样先入为主,只要我现在能让你好受一点。”
“你跟慕南溪之间的事,之后我会查,先让我送走爷爷。”
霍宴深呼吸微深,他本来自己一个人是可以撑过去的,但是看到和慕南溪一样面孔的乔欢好。
他的心里,别提有多万千汹涌了。
乔欢好知道霍宴深心里难过,“好,我听你的,我陪你。”
“……”
乔欢好陪在霍宴深的身边,守灵,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五点,霍家的家族成员到场,又一次集体上香。
“爸,您走好。”霍之傲无比虔诚的持着香火。
霍宴辰也是虎背蛇腰,打着哈欠,“爷爷,一路走好。”
霍夫人则是跟霍宴深还有乔欢好站在一排,三人为霍老爷子一起上了香。
鞠躬。
敲锣。
六点一到,准时起灵!
霍老爷子的墓园葬在了皇室墓园。
是云城最好的墓园区。
霍宴深心情疲惫,事情结束后,他一个人坐在黑色的迈巴赫车内,在半山腰,静静的抽烟。
车窗打开,他望着后视镜的自己,无比的陌生。
仿佛自从慕南溪走了以后,他活的都快不是个人样了。
就在这时,一张熟悉美艳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南溪,我好累……”
他张唇,声音已经是极致的沙哑,哽咽。
然而,乔欢好静静注视着他,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廓,“哭吧。”
霍宴深一时之间的悲怆,无法分清楚,枕在乔欢好的手背上,彻底放声大哭起来,眼眶猩红,哭的像个孩子。
乔欢好从来都没有看见这样一面的霍宴深。
但她心底很清楚,是因为霍宴深这一刻将她当成慕南溪,才这样的。
“霍宴深,有我陪你。”
她学着慕南溪的说话口吻,平时慕南溪就是这么叫霍宴深的吧。
霍宴深听见被叫全名,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南溪,是你,真的是你……爷爷走了,我的孩子也没有了,我该怎么办,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爷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不管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
霍宴深用力抓着乔欢好的手,他鼻尖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气息,紧接着,黑眸猩红,眼底逐渐苏醒了过来。
乔欢好愣了一下,接下来便感知到男人一点点的抽离,抵触。
霍宴深再次抬起下颌,另一只手的香烟落地。
“小北。”
“是我。”乔欢好皱了皱眉,“嗯,我不是慕南溪,刚才那样要是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我不介意让你一直误会下去。”
“以后别这样了,你不是南溪,不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慰我。”
霍宴深揉了揉太阳穴,很是疲惫不堪的开口道。
“你一个人把车子开到墓园的半山腰,伯父伯母都很担心你,我找了你半天,才找到你车。”
“你怎么过来的?”霍宴深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车辆,她是徒步走过来?
“走路。”
“……”
霍宴深有些愧疚,毕竟从山顶墓园,走到半山腰,至少需要十公里。
“上车吧,吹吹暖风。”
乔欢好闻言,脸上倒是有了一丝丝愉悦的心情。
她径直走向副驾驶,想要坐这个位置。
霍宴深沉默。
就这么看着乔欢好坐上来。
“怎么了,霍宴深,难道我不能坐副驾驶吗?”乔欢好笑着开口道。
霍宴深拧了拧眉头,难以言喻,“没什么,坐吧。”
“我知道,对于男人来说,只有最爱的那个女人,才能坐什么副驾驶,那我坐后面好了。”
“你就坐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