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哈哈笑了起来:“曹相,您可真不好糊弄呀。”
“六爷您更不好糊弄。”
“那你就写口谕用印吧。”刘永铭说着,叹了一声。
他喃喃地说道:“也不知道父皇什么时候回来……”
曹岳听得刘永铭喃喃的细语声微笑了一下,回到位置上去写东西了。
曹岳的微笑不是在开心,而是在掩盖自己的担心。
因为他也有着刘永铭那样的顾虑,不只过他们都心照不宣地用谈笑来回避这个话题。
刘永铭与曹岳现在的这种状况就像是两个佰生人一起走乱坟岗夜路。
即是怕对方在这没人的地方给下了手,又怕对方突然出事就只剩自己一个人走这条鬼路。
曹岳正在那里写着,刘永铭却突然来到曹岳所在的案条边上。
他抻着头,对曹岳问道:“曹相。你说一个男人心里有多个女人,弄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做事犹豫不决,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呢?”
曹相一边写字一边回应道:“六爷不必这般挖苦于我。”
“谁挖苦你了!和你说正经事呢。我心里是真喜欢你女儿,但是……怎么说呢,我这个嘴也没个把门的,总是不小心就在别的女人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然后……然后也不知怎么的,那些个女人就围上来了。”
曹岳有些无奈地说:“六爷您若不是皇子,想来没有多少女人会往您的身上扑。臣若不是因为身上有那道藏宝图……想来当时,呵呵,原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让女人爱的地方。”
曹岳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刘永铭心里更难受了。
因为王珂珺与陆琳琅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刘永铭只得顺着曹岳的话说道:“曹相何必如此自嘲自诽?您知道荷恩寺外小树林的那座坟头么?”
“坟头?”
“那座坟头那可有意思了!你一定猜不着里面埋着的是谁!这话说回来就得说到工部尚书袁魁身上去了。”
曹岳应道:“荷恩寺现如今都快成韦家的家庙了,袁尚书作为五爷党党首,在那里有一块坟头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吧。
“你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了,很久很久以前从契丹来了一支姓范的世家迁族,那族群里有一位制玉制石的工匠,工匠有一女儿……”
刘永铭说着袁魁的爱情故事,但却没有把袁魁是幕后黑手及袁魁已死的消息说出去。
曹岳则是一边写着口谕一边听着刘永铭讲故事。
且他还不只写了一道,而是写了好几道。
反正他把一些皇帝刘塬平时日会做的一些小事,都写成了口喻,分批下发下去一些。
反正三、五天之内,得让别人知道皇帝只是病了。只是不能上朝,但别的事情却不受影响,比如训骂刘永铭。
为了掩饰皇帝不在宫中,曹岳也想了几个办法出来,也都是以皇帝刘塬的口气写成的口谕进行下发。
而这一天,刘永铭却也是什么都没做。
他不管曹岳如何催促,也不愿意开始处理奏疏,只是一味地和曹岳攀谈着。
这一攀谈,天色便阴沉了下来。
今日的天气原本就不好,再加上日落得早,紫宸殿里的灯火也早早得被点燃了起来。
此时,皇帝刘塬的膳食也给送进了殿里。
紫宸殿是分前后两厅殿的。
御膳只是传到前厅,那些传菜的宫人、宫女们并没有进到后殿里去。
原本传菜完成以后,御前侍中便会伺候皇帝用膳。
但刘塬根本就不在宫中,刘永铭与曹岳怎么可能真的让那些御前侍中这么做。
刘永铭只是借口一会儿让卓英来伺候就将那些原本想要留下来的御前侍中与传菜宫人宫女们给打发走了。
刘永铭看着那满桌的饭菜说道:“我说曹相,你知道内务府是我管的,那边可是有人跟本王提起过,说是父皇这几日的食欲不佳呀!”
刚从办公桌前站起来准备用饭的曹岳施礼应道:“臣不敢食用御用之物,故……”
曹岳说着看了看那殿门,这才说道:“其实这两天宫人们将膳食送进来,是卓侍中帮着吃的。”
“我说么!得!现在省事了,就由本王来替父皇净坛吧!”
“那臣就吃自己这一桌了。”
茶膳司的吴宥曾与刘永铭说过,除了给皇帝的御膳之外,还另外做了一桌专门给曹岳的。
刚刚曹岳所指的自己吃一桌便就是那一桌了。
刘永铭笑道:“也别光顾着吃。我们聊聊,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曹岳想了想,回应道:“六爷刚刚说完了吧?”
“什么就说完了!你刚刚说派往楚国的使者最合适的人是父皇?”
“这事……”
“说说、说说!”
“说说可以,但您可不能说是臣说出去的。”
“你想什么呢。那些送菜的都出去了,谁知道是你说的呀!你不承认又能怎么的。”
“那能不能吃完再说?所谓食不言寝不语……”
刘永铭:“一边吃一边说嘛!”
刘永铭上前将曹岳拉到了曹岳自己的饭桌前,半推半就得让曹岳落了座。
曹岳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说道:“这事说来就有些年头了。商洛侯战死于豫东,留下了个女儿。太祖皇帝心中不忍,于是便将她养在了宫中。而当时皇上与秦王也都常在宫中行走。”
刘永铭说:“说的是当年的秦王妃吧?父皇喜欢秦王妃,结果太祖皇帝把秦王妃嫁给了秦王嘛,这事我知道。我说的是你刚刚说……”
“六爷别急,听臣说完。这件事情出了以后,太祖皇帝那一边好似也觉得有些愧疚,于是便派人去了楚国,想要与楚国联姻给皇上补一房正妃。太祖皇帝担心皇上的怨恨不平,于是在大婚之前,又给皇上纳了两名侧室。”
刘永铭冷哼了一声,说道:“少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叫补一房正妃呀。那就是联姻。这一边喜欢的人没娶到,那一边还得娶一个见都没见过的人,父皇怎么可能会高兴。皇爷爷那一边又算是哪门子的愧疚呀。”
曹岳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而后说到:“所以皇上的心里就不是很痛快,于是……于是便偷偷跑出了东宫去散心……”
站在曹岳身边的刘永铭“呸!”了一声说道:“就烦你们这些文臣用春秋笔法。逃婚就逃婚嘛,说什么散心。话说回来了,本王好似听谁说过这么一嘴。原来父皇还是惯犯了!那后来呢?”
刘永铭上一次是听郑德妃说的关于皇帝逃婚之事。
曹岳接着说道:“这个……原以为皇上只是出去散散心,可这么一走,却走了许多日子,而且也走得有些远了。一路居然走到了上庸府武当县。皇上回来的时候……”
“等等!”刘永铭连忙说道:“你能不能别再用春秋笔法略过了!他在武当县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当时臣不在场!”
“少来了,你当时至少已经是太子舍人了!他没把你带上?”
曹岳抬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刘永铭狡辩道:“真没有!皇上一失踪臣也十分着急,回秉了太祖皇帝以后,便打发人四处寻找。找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太祖皇上那里都快急疯了!说是他再不回来,便要废了他的太子,就这个接骨眼,皇上回来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
曹岳卖了一个关子,歇了口气。
刘永铭急不可耐地问道:“怎么了?”
曹岳轻笑一声,说道:“皇上同意了与楚国的联姻!然后……”
“娶了楚国小公主嘛。就是我母妃,这事我知道,我是想问……”
“不是!”曹岳摇起了头来。
他这一句“不是”把刘永铭说得有些蒙。
“哈?不是?”
刘永铭反应过来以后,一下子对刘塬的过往来了兴趣。
刘永铭追问道:“曹相,你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呀,不是我母妃楚国小公主嫁过的还能是谁?难不成我母妃的身份是假的?是楚尊随便认了一个宫女来做的公主?”
“非也!”曹岳说道:“其实,皇上当时想娶的是楚国长公主!”
“啥?现在在楚国把持朝政的那个?”
曹岳点了点头,又道:“之前秦王妃那件事情以后,太祖皇帝可是给后直安排了包括丁皇后在内的几名侧妃,就这样了皇上还是不满意。太祖皇帝见得皇上回来以后一下子开心了,也同意了联姻,于是便大操大办地置办起了楚国的那场联姻。可……可这阴差阳错的……”
“阴差阳错?娶长公主变成了取小公主了?不是!这都什么烂事呀!”
“六爷别急呀,就算是看话本,您也得把这人物关系了解了、把这前因后果听全了,再作评价呀。何必囫囵吞枣地看两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说是烂书呢。”
“行了行了,你接着说,到底怎么一个阴差阳错!”
“是这样的,皇上当初游着游着就来到了上庸府武当县。”
“你不是说你不在场么?怎么又说回武当县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