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叹了一声,言道:“他是那样的人呀。要怪都得怪他自己的这个臭毛病,什么事情都憋在自己的心里,弄的女儿女儿没了,徒弟徒弟反目。哎。脾气这东西真不好说。连孔夫子他老人家都说‘以直报怨’,什么样的脾气就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应对。”
丰不收看了看棚子里正在给别人把脉的薛璇玑,对刘永铭说道:“六爷,现在长安城里能使这等毒物的,据小人所知的还一个人。”
“你说的是……”
“混江龙陈俊。他善使毒物。”
按之前刘永铭的分析,邋遢道人现在应该是在袁魁的合作者那里听用。
如果毒药是来自邋遢道人,那么这件事情定又与那名幕后黑手有着牵扯不开的联系。
刘永铭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迟疑着说:“你说路不直之事……是冲着本王来的?那把琴……呀,原来是这样!”
丰不收的表情很严肃,但同时也看出了迷惑出来,他好似并不知道刘永铭又发现了什么事情。
刘永铭疑惑地看了看丰不收,问道:“你好似话中有话!”
“小人不敢。小人所知的也就是这些,能说的也只有这一些了。”
刘永铭却又马上追问道:“你为何要向本王推荐云不聚?”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可靠。”
“少来唬本王了,真诚一些吧,是个人都能看出这里面有猫腻。”
丰不收看了看房门,轻声应道:“小人不知六爷您看出什么来了?小人只能说,这些其实都是我家主人的意思。”
刘永铭也担心房间里的路不直听到二人对话,他向丰不收迈了一步。
而后小声地说道:“本王与我朝曹相虽说不合,但本王相信他的为人,他绝不可能与你家主人有任何的勾结。”
此时的刘永铭已没有了当初第一次见到丰不收时的拘谨。
丰不收的剑术超绝,五步之内杀刘永铭自是不在话下。
但是,现在刘永铭与柴世荣是合作关系,丰不收绝没有向刘永铭出手的可能。
所以刘永铭才敢与丰不收靠得这么近。
丰不收微微一笑,说道:“用不着勾结,有点默契就行了。”
“这倒也是!不过……你家主人这么做又是为的什么?”
丰不收言道:“小人位卑,原本不敢多嘴。六爷即是问了……只能说,六爷您太聪明了,没有拿捏点您的把柄,我家主人实在是不放心呀。”
丰不收见得柴世荣的计划被刘永铭看破,他也只能照实了讲。
刘永铭轻笑了两声,说:“行吧行吧,这个把柄本王给了。”
“嗯?”丰不收将笑容一收,疑问道:“六爷您……”
“这不是为了我们之间更好地合作么?”
丰不收摇头言道:“六爷您也少来唬小人开心,真诚一些吧。”
刘永铭乐了一声,说道:“曹相的这人太干净,他要是真想借这个事情给本王扣屎盆子,那么他必然也得与你们有所联系才行。我就可以把这个屎盆子再倒扣回去了。”
“曹相拿您的把柄一定是虚的,只要我们不给他就没有办法。六爷您若是想拿他点把柄,一定是实的。因为您一定是有办法让我家主人给您造点实质的证据的。即使这个证据是我家主人造出来的假货。”
刘永铭哈哈一笑:“所以说了,以后还得靠丰先生帮忙呀。”
刘永铭发觉得自己说话声音有点大,向房间里头看了一眼。
药房里的路不直并没有异动,只是躺在那里,应该是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
丰不收正想要说话,棚子里的薛璇玑突然站了起来。
她指着丰不收说道:“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丹药了!”
丰不收马上应道:“要,当然要的!”
“什么丹药?”刘永铭问了一句。
丰不收答道:“健胃的。来的时候风餐露宿,尽只吃些干粮和凉水,胃胀气得很,所以过来找薛小姐求助一二。顺便也为我家主人带些补气补血的药丸回去。”
“恩?他受伤了?”
“六爷您是爷,我家主人也是爷。凡是做爷的,身边的女人难免会有些多。”
“哦!”刘永铭会心一笑。
那薛璇玑不满得走了过来:“听到没听到呀。别聊了呀!快去把那滑石给我捣成粉!”
“我这就去。”
丰不收应了一声之后说走进了药房之中。
躺在床上的路不直偷偷得看了一眼丰不收,丰不收却没拿正眼去看路不直。
显然这两个人并不认识。
路不直只是因为好奇门外与刘永铭对话的人是谁,所以才会多看一眼。
而丰不收由于不想被官府里的巡检认出来,所以根本没有与其对视。
这样的场景让刘永铭放心下来。
可另一件事情让他又记挂在了心头。
丰不收好似一早就知道东西放在哪里一样,熟门熟路地将药房墙角的石臼拿了出来。
而后他将那石臼摆在薛璇玑的房间檐下,又回身进了药房里,从里面背出了一个小麻袋,同时,手里还拿着一个石杵。
麻袋很是觉重,被丰不收靠在了薛璇玑房间外面的墙边。
刘永铭疑问道:“你经常来吗?如何知道这些东西在哪?”
丰不收从边上移来一条小马扎,坐了上去。
他轻笑道:“每一次进城,我都得来一趟。薛姑娘的医术好呀,即使有暗疾她都会给我把脉把出来。可她呢却又不爱银钱,像我这等穿着之人,她常常不收取诊金,甚至有时连药钱也不收。无以报答,小人只得帮她做一些活计,算是给他的诊金与药钱了。”
丰不收一边说,一边从小麻袋里拿出一块像石头一样的药材放进了石臼里。
而后他开始用石杵不停地锤砸着那块药材。
薛璇玑见得丰不收开始干活,心中颇为满意。
她正想回到原位,那刘永铭却突然问道:“璇……不是,薛姑娘,你这里管饭么?”
薛璇玑一愣,连忙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看,你救了我朋友,我这还没有什么东西答谢你。你要是管饭呢,我也给你干点活。”
薛璇玑莫名得脸色一红,说道:“你一个王爷,在这里给我干活也不怕丢人?”
刘永铭笑道:“我这人最不怕就是丢人了。且我这人吧,从来都是给的多,拿别人的少。你那些药丸也是要银钱去备药货的,总不能让你亏了吧。我知道你不爱铜臭,反正现在我也没地方可去,那我也给你干点活,当作诊金。”
薛璇玑的话气突然变得缓合了起来,莫名地对刘永铭不再有那么大的敌意。
“那这样,里面还有一个小一点的石臼石杵,你把那些已经晒干的甘草切片给我撵成粉!”
薛璇玑说着,指了指他房间门口的竹框。
竹框里放着的正是那已晒干了的甘草。
“乐意效劳。”刘永铭痛快地应了一声,便进到药房里去寻找石臼石杵。
此时躺在床上的路不直连忙侧头问道:“六爷,刚刚那人是谁?”
“谁?哦,你说他呀。从齐国那里来的一员好汉,与爷我相熟。你少说话,躺那里运气即是了。你放心,没人敢追到这里来杀你。”
刘永铭说着,搬着那石臼石杵便出了药房,将工具放在了丰不收的边上。
他又向左右看了看,走到篱笆墙附近,搬来了两块青砖做为座具。
刘永铭就这么与丰不收坐在一起捣鼓起了药材来。
突然,那丰不收一边捣一边呵呵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刘永铭问。
丰不收笑答道:“小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一位王爷坐在一起。且不是吃酒也不是论武,而是捣药。”
刘永铭也笑了起来:“说的是呀。天下间认识你且还能离你五步之近的,除了你家主人,想来也只有我了。话说你的剑法跟谁学的呀。好厉害。水不流如果没受内伤想来也差不多吧?”
“差多了。他没受内伤也就那样了,没什么天赋。倒是他女儿天赋极高。其实我师父也没天赋,功夫也不怎么样。但他会教徒弟。就算是以水不流现在的武功,也在我们的师父之上。”
“你师父是谁呀?我觉得那人还是很不错的。”
“其实就是一普通的武师。早了有些年头了。我其实不止一个师父。小时候我就酷爱学武,我爹带着我遍访名师,我却总觉得学不到东西。我爹也总骂我不中用,于是我便更用心的学武了。”
“原来如此。”
丰不收接着侃侃而谈:“我爹死的时候嘱托我,一定要保护好公子爷。我怕自己不能胜任,平日里就更加努力地练习剑术。直到有一天,出了一件事情,这才让我明白,我已经用不着再练什么剑了。”
刘永铭好奇地问:“哦?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必要与六爷您相瞒,您是知道的,我家主人一直是住在齐国那边。那一年我与公子爷从齐国进到关中,路过灵宝县之时遇到了一名正被人追杀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