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看了看周培越,再看看他双手捧着奏疏的样子便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刘塬平日里工作有些忙,中午饭很多时候也都是在延英殿里吃的。
即然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他在吃饭之余自然有时也不会闲下来。
他会在用膳的时候让周培越给自己念奏疏,方便一会儿自己批阅。
甚至有时还一边吃饭用膳一边批阅奏疏。
所以刘塬的饭吃的很慢。
刚刚他在传膳前在殿外走动了一下,才发现禁军侍卫的人数增加了。
在问过裴绍以后这才知道昨天夜里有些不太平,还是卓英多嘴说了一下火把上可能有标记,于是就让文雄去查查看。
刘永铭从翰林院去到御药房再到延英殿其实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了。
可就这样,刘塬还在吃饭。
而刚刚那个盘子即是刘塬自己砸的。
他生气的也不是周培越,而是周培越手中的那道奏疏。
周培越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偷偷得看了一眼。
见得是刘永铭进来,便又将眼神转了回去,但他还是一味地低着头。
刘永铭没能从周培越的眼神里看到别的什么,只得轻步走上前去,向着周培越手中的奏疏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便看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事情并不复杂。
侯不平做为钦差去到了洛阳那里进行赈.灾。
洛阳的地方豪强氏族却是不太愿意给钱给粮。
侯不平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强压下了那些世家豪强,但却没挤出多少浓水出来。
洛阳那边若是留不住灾民,往长安城这边来,那可是一件大事!
侯不平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他在洛阳那边用刘永铭给的便宜行事的圣旨做出了一番大事。
而且他还拿着刘永铭给的筷子和宝剑。
谁要是敢在赈.灾的粮食里克扣,他可是可以直接进行斩
杀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侯不平在洛阳那边又得罪了一批官吏。
于是,洛阳各级官吏向皇帝举报侯不平的违法行为。
刘永铭之前早就预料过这种情况,所以一早就与曹岳说明了,只要不是对侯不平关于钱粮的贪腐举报与弹劾都不必理会。
洛阳那边的官员见此计不成,却又与那些世家权贵、乡绅豪族通气,让他们联名上奏朝廷,言说侯不平的“恶行”。
这类民间的奏疏原本是到不了皇帝跟前的,在通政司那里就会被“官方”的言辞给打发回去。
但问题是朝里可不只有太子党,还有大爷党呢。
通政司那里的大爷党以不能阻塞言路为名义,居然将这份奉疏给递并了上去。
刘塬看到这份奏疏便生气了。
他不是生的侯不平的气。
他生的是地方上那些豪强们的气与大爷党的气。
在刘塬的眼中,发生这种大灾大难,朝廷里应该团结一心才是,当地的乡绅也应该鼎力相助!
太子党在办正事,大爷党却在那里找茬。
而地方乡绅即不肯出钱出粮出丁,又要阻挠侯不平赈.灾,这如何能不让刘塬生气?
要只是一两个人这样也就罢了,但这次乡绅联名的人数众多,连刘塬都有些愕然了。
正所谓法不责众。
这么多人联名,抓一两个典型也是没用的,只会让激起那些不法乡绅的大规模抵制,最后只可能发生更严重的后果。
若是在平时也就罢了,现在洛阳那边可还在闹灾,还等着乡绅们一起出钱出丁出粮。
罚是不能罚了,放他们一马吧,刘塬这心里便越来越不得劲。
这不是挑战皇权是什么。
于是那刘塬一生气,便将装菜的盘子给砸到了地上。
周培越哪里会知道帝王的心思,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只得乖
乖地站在一边。
刘永铭看了看周培越紧张的样子,又看了看地上掉落的几条关中煎饼,走到那煎饼边上,却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关中煎饼其实也是春卷的一类,只不过它是不炸的,而且还要沾着酱料吃。
煎饼的称谓早于春卷。
只不过是因为衣冠南渡时传到了南方,而叫成了春卷。
刘永铭往那地上一坐,拿起了一卷掉地上的关中煎饼便咬了一口下去。
刘塬低头一看,有些生气地问道:“你做甚?还有样没样了?”
刘永铭却是笑道:“儿臣能捐的银子也都捐了,剩下的都是死钱,用来将来生财的,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了,儿臣现在的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中午饭还没吃呢。您即是不要了,扔地上了,那儿臣吃两口也不算是糟践嘛。”
刘塬气道:“这都掉地上了!”
“我知道。掉地上怎么了?洛阳受灾的百姓要是都能吃上这些掉地上的煎饼,他们都能乐死!”
刘永铭说着又狠狠地将那煎饼咬了一大口下去,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咀嚼起来。
刘塬听得刘永铭的言语,那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
不管如何,看在洛阳正在着灾百姓的面子上,刘塬一时间也是不会与那些世家豪强们计较了。
刘永铭一边吃一边说道:“还是宫里的面皮做得好。儿臣别的不懂,就对吃最懂了!渭河之原乃是千年水流冲积而成,土地平整且又肥沃,种出来的小麦可是即高产又是优鲜!哟,这还是冬麦呢。”
刘永铭话峰一转,又说道:“就这一团面饼所用的冬麦呀在播种之前得用药浸过,然后还得先把土地施肥,秋收左右就可以开始播种了,其实还得除草、施肥,准备好让冬麦过冬的准备,抽穗之时还得注意除虫。就这样还没完呢
,还要注意灌溉,一但缺水,这麦子可就不成活了!”
刘塬看着刘永铭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刘永铭接着说:“这忙了整一年了,可以收成了吧,却又怕鸟吃雀啄。收入谷仓里吧,又担心起了那些硕鼠……”
刘永铭话还没有说完,刘塬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刘永铭的身边。
刘永铭抬头看着刘塬有些息去怒气的眼神,将自己手的一抬,将煎饼向着刘塬一递,问道:“被我说饿了吧?来两口?”
刘塬轻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