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求陛下恩准

“陛下觉得我应该是谁?”

裴渊神情淡淡地看向隆庆帝。

隆庆帝瞳孔微缩,眼底泛起一抹阴沉。

“连父皇都不肯叫了,你这是承认自己是陆湛了吗?”

裴渊勾了勾唇,“没错,我是陆湛。”

满朝文武全都倒抽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渊。

包括恒王与安定侯,他们设下此计,只是想利用皇帝的多疑之心,想将裴渊拉下马。

但没想到裴渊竟然真的是陆湛。

恒王在震惊过后,眼中快速闪过一抹狂喜。

裴渊自己都承认了是陆湛,不是皇子,那便与皇位彻底无缘了。

根本不会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恒王沉浸在自己的狂喜之下,根本没注意到安定侯突然沉下来的脸色。

裴渊是陆湛,对于恒王来说是好事,对安定侯来说却不是。

隆庆帝心中闪过同样的想法,看着裴渊的目光一片冷怒。

“好,好一个玉妃啊,竟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混淆皇室血脉。

还有你,老六,不,陆湛,你明知道自己不是皇子,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朕的宠爱和皇子的待遇。

你敢说自己没有丝毫谋逆之心吗?”

裴渊眼底浮起一抹讥诮。

“陛下贵人多忘事,应该不记得了,隆庆十年从凉州回来后,我病了许久,完全不记得幼时的事了。

这件事太医院的脉案上都有记录,所以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裴渊,并不知道自己是陆湛。”

他从怀里掏出玉妃临终前留下的书信。

“直到不久前我看到姑母玉妃娘娘临终前留下的书信,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陛下一定不知道姑母临终前还给我留了书信吧?陛下不好奇姑母会在信中写了什么吗?”

隆庆帝眼中闪过一抹惊惧。

该死,玉妃临终前竟然还留了书信?

裴渊将书信展开,面向群臣。

“各位,我姑母在信中写明了凉州屠城的真相,正是安定侯周奇奉陛下之命对陆家军进行绞杀。

姑母为了救我带着我与六皇子四处躲藏,以致六皇子病故,姑母为了救我才掩藏我身世,将我带入宫中抚养。

后来陛下察觉到我姑母在收集凉州案的证据,所以命孟嫔下药致我母妃难产而亡。”

殿内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裴渊手里的纸上。

裴渊将书信递给了督察院左督御史贺正祥,言辞凄厉。

“各位,你们当中有不少年长的大人,想必对家父以及陆家军都还有印象。

我陆家忠心耿耿,世代护卫凉州边关,从没有半点逾矩之处。

他们辛辛苦苦打退北戎人,保住了家国安宁,百姓安康,最后却被自己人无端恶意绞杀。

此事乃沈默亲眼所见,有我姑母陆玉的亲笔书信以及安定侯麾下士兵们的供词为证。

五万陆家军,血染凉州,难道我不该为我父亲,为陆家军讨个公道吗?

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如果连这等屠戮功臣的事都能容,以后臣如何事君?百姓如何归心?”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裴渊慷慨的声音回荡,听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裴渊看向已经看完书信的贺正祥。

“贺大人,你是两朝元老,又主掌督察院,向来为人公正。

还请您为我父亲,为陆家军主持公道。”

贺正祥缓缓收起书信,脸色一片冷怒之色。

他转身接过沈默手里的卷宗,翻开看了看,脸上神情更是愤慨。

“本朝自建国以来,镇国公陆家便镇守凉州,陆家几代大多马革裹尸,为国捐躯。

他们是我大魏国的忠臣良将啊,陛下为何要下令屠了陆家军?”

“朕没有!”隆庆帝矢口否认。

“既然没有,陛下又为何要毒杀我姑母?”裴渊咄咄逼人地质问。

隆庆帝脸色铁青,捞起桌上的奏折便砸了下去。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朕什么时候毒杀玉妃了?”

裴渊:“既然没有,陛下可敢让人去查?尽管事情过去了多年,但我想,既然伺候母妃的下人尚在,或许孟嫔身边尚有人在也未可知。

包括太医院的脉案,母妃的用药记录都可以查,凡事只要做过,必定会留下痕迹。

陛下既然问心无愧,可敢让人一查?”

隆庆帝勃然大怒,“放肆!你这么问便是怀疑朕了?自古以来,哪里有臣子查问皇帝的?谁给你的胆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也应同此理。”

“你!”隆庆帝怒不可遏,眼中泛起了杀意。

“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你这般以下犯上,朕可以立即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陛下不可。”贺正祥跪地大喊。

“既然事情有疑问,就应当调查,臣贺正祥请求重新调查凉州屠城案以及玉妃难产案,让事实真相大白于天下。求陛下恩准!”

贺正祥伏地顿首,大声请求。

话音一落,周俊立刻领着整个督察院的御史全都出列,跪地恳求。

“求陛下恩准!”

“求陛下恩准!”

整齐响亮的喊声响彻殿内,令人耳膜一震。

隆庆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抬手将桌案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

“放肆,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不成?”

贺正祥领着一众督察御史,膝行两步上前,还是那句话,却比刚才的力道还重。

“求陛下恩准。”

“你们!”

隆庆帝气的两眼发黑。

这时,内侍惊慌失措冲过来。

“不好了,陛下,梅老先生带着今年参加春闱的士子们在午门外跪着呢。

他们说陛下一日不还陆家公道,他们就一日不散,直到跪死在宫门外。”

什么?

隆庆帝一口气险些没上来,一屁股跌坐在龙椅上。

“他们....他们竟敢!梅老先生也在?”

小内侍缩着脖子,小声道:“梅老先生领头跪着呢,他说....他说....”

隆庆帝催促,“他说什么?”

小内侍抖着嗓子喊道:“梅老先生说若陛下还念及昔日的教导情分,就还陆家一个公道。

否则今日他必定撞死在午门口。”

隆庆帝倒吸一口气,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些士子尚还好说,梅旭文可是他的启蒙老师。

在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时,梅老先生就开始教授他功课了,从不因为他不受宠而有丝毫的懈怠。

今日若是梅老先生撞死在午门口,他这个皇帝将成为天下读书人唾骂的对象,从而彻底失去了民心。

他视梅旭文为授业恩师,梅旭文怎么能这般威逼他?

简直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