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林晚晴想去济世堂坐堂的时候,夏大夫就给临安的这个周掌柜写了信。
让周掌柜在主家面前多说点好话。
这济世堂的东家就是姓周,各地济世堂的掌柜的都是周家的亲戚,就是亲属远近罢了。大柳镇的周掌柜从亲疏远近上来说,肯定是比临安的这个周掌柜离的要远的。
临安的这个周掌柜如果一定要论的话,可以说是如今家主的叔叔。
肯定是能说得上话的。
夏大夫笑道:“怎么样?我的眼光可以吧?”
周掌柜点头:“你老夏的眼光向来都是可以的。”
当年的夏如月也是有一手好医术的,只是可惜啊,当初的夏老心里有股执拗劲,觉得女子行医就是不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如今的林晚晴还算是沾了夏如月的光。
夏大夫看着林晚晴忙碌的样子,不禁觉得有点儿眼热,如果如月还在的话,以如月的性子,现在肯定也冲在治病救人的前列。
外头围城的人多。
临安守城的官兵就连休息的时候满脑子也都是敌人打进来了。
镇北王也是吃了饭就开始带人巡视了。
临安的官员一脸焦心道:“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临安富裕,又地处南方,不是什么军事重地,从古至今,就没有经过几次特别大的战役。临安的官员平日里需要操心的问题就是民生问题了,严重一点的,操心一下各种案件,这打仗什么的,生平头一次啊!
镇北王把临安的舆图拿过来看了又看,最后一闭眼,“临安的富户不少吧?本王就不信了,那些富户就这么一点家丁!”
随行的几个官员心里一颤,都说镇北王如今的功绩都是尸山血海里堆出来的。一开始,他们这些文臣在心底深处难免都是对镇北王有些不屑的,觉得不过是个武夫。
但是刚刚镇北王那个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底下的官员只觉得,原来这就是尸山血海堆积出来的军功啊。
镇北王看着这群官员,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围在镇北王身边的官员冷汗都流出来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一个官员颤着声音道:“在下知道了。”
临安危急,临安城的人人人有责。
或许临安城中仍然存在想勾结城外几个皇子心思的官员存在,但是,在镇北王的高压之下,有没有这个心思都不重要了。
几个官员心底也清楚,这次新皇妥妥的得从宗室之中出了,虽然心底不明白为什么不传给自己的亲儿子。
但是几个老皇帝的心腹大臣都知道,这几个皇子哦,基本都叛国过,老皇帝终究还是个帝王,他先是大靖的皇帝,其次才是这些皇子的父皇。
再说了,就以老皇帝的性子,对这些皇子本来就没有多少慈父心肠。
就以这些皇子之前做的事,老皇帝不把他们一起带走陪葬都是心肠好!
镇北王给几个官员全部安排好了事,巡视着巡视着就到了医帐。
无论是什么时候,打仗都是死亡率极高的。
就算是运气好,从战场上下来了,一旦你身上有伤,就有死亡的风险。
不仅如此,军医也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也不奇怪嘛,人家医者也是好不容易才学成出师的,难不成要让人家跟着你去战场上卖命?
凭什么啊。
镇北王苦笑了一下。
看着医帐中几个医者忙忙碌碌的样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哎?还有个女子?
镇北王看了那个女子好几眼,恍惚中想起来了,哦,想必这就是救了自家宴礼的林大夫了。年轻有为啊!
半夜的时候,战火又燃起来了。
林晚晴刚睡下就被叫醒了,“林大夫林大夫!快快快!有受伤的人被送过来了!”
林晚晴立马清醒:“来了来了!”
白日里一天下来,临安城的官兵已经熟悉林晚晴的存在了。
说起来,白天的时候,林晚晴蹲下给一个士兵查看伤口的时候,还被调戏了,那官兵见林晚晴长的漂亮,手就不老实起来了,拿着手就往林晚晴脸上摸,一边要摸,还一边对着身边送他过来的几个人笑道:
“哎呦,临安城里什么时候有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了?小娘子,你是哪家的啊?看着家里也没什么家底吧?怎么把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娘子送出来给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啊?”
这话一出,周围立马笑做了一团。
这人说话真的很低俗,几乎是一句话,就直接把林晚晴说成是出来卖的,说是给他们这些人泻火的。
果不其然,那人话刚说完,身边立马就有人笑道:“是啊,小娘子,不如今晚跟哥哥我回家快活快活呗?”
“小娘子,我看你还是先跟我回家吧。放心,今晚哥哥一定会好好疼疼你的。”
……
林晚晴面无表情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随即,手上还甩出了一根银针,直接就往刚刚说的最大声的那人身上射过去了,冷着脸道:
“小心你的小命!”
姜清衍也过来了,带着几个人就把刚刚调笑的人带下去了。对着林晚晴不好意思道:“林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没事。如果你刚刚不过来的话,他们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还围在周围的几个官兵听到了这句话嗷的一声就跑远了。
姜清衍难得的笑了一声,夸赞道:“是姜某想多了。林大夫一直很厉害。”
经过白天那事,如今已经没什么人敢开林晚晴的玩笑了。也就,普通的说个话。
也不知道临安的这些官员做了什么,这会儿明明是半夜了,但是守城的人看着似乎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多些。
见林晚晴疑惑,跟着林晚晴打下手的军医笑道:“林大夫这就不知道了吧?白天的时候,咱们守城的大人,挨家挨户的找人,把那些大户人家的家丁啊,护院啊,全给搬过来咯!”
这个军医从白日里林晚晴被调戏后,就被姜清衍安排着来给林晚晴打下手了。
对于这个安排,不知道林晚晴高不高兴,反正这个军医是很高兴的。
军医主要靠的是一手殇医。
如今整个临安,若论殇医,谁能比得上夏大夫?夏大夫不容易接近,但是,他们可听说了,这个林大夫可算是夏大夫的半个徒弟呢!跟着林大夫学是一样的!
林晚晴听到军医这么说,不由得觉得,临安的这些官员的确是有魄力的!
要知道,把这些家丁调过来,肯定免不了得罪了不少人。
林晚晴刚处理完手里的伤患,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被人叫走了,“林大夫。”
姜清衍脸上没什么焦急的神色,就连走路的步伐都没有变。
但,越是这样,林晚晴越觉得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出了人多的地方,姜清衍立即低声道:“林大夫,镇北王受伤了。”
因为临安地势的原因,要守临安,不可能只靠在城里守着,你得出去。
光是一个白天,林晚晴就知道,镇北王带着手底下的人冲出去了三次。
一听到镇北王受伤,林晚晴心里下意识的一紧。
她没有亲眼见过镇北王,但是,光是听他们说,就觉得镇北王是一个不错的人。
一个拥兵自重的异姓王,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民。
平日里打仗也不是“美人帐下犹歌舞”,而是,冲在了最前面。
私心里,林晚晴还是不希望这样的人出事的。
毕竟,自己现如今,也属于大靖的子民。
一到帐篷里,林晚晴就发现夏大夫居然不在。
不应该啊,如果镇北王受伤了,夏大夫是一定会被叫过来的啊?现如今守城的这些官员中,莫非有哪个比镇北王还重要?
姜清衍把林晚晴送到了帐篷门口,开口道:“林大夫,进去后,切记,镇北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个呼吸间,林晚晴就听明白姜清衍的意思了,镇北王世子是季宴礼,看慧能的意思,是属意季宴礼的。
试问,一个帝王能有一个兵权在握的父亲吗?
一个帝王能亲手收回自己父亲的兵权吗?
不能啊。
现今儒家当道,你得仁慈。
林晚晴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只能相信你。虽然慧能大师不承认你是他的徒弟,但是,我们还是愿意去相信大师的眼光的。”
林晚晴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一进帐篷,林晚晴就知道了,估计,临安的困境马上就要解决了。
如果临安这会儿还处于焦灼的情况下的话,镇北王不可能在这会儿放心“受伤”,只有这个情况要解决了,镇北王才会放心“受伤”。
然后,等新皇登基。
以自己受伤严重,无法带兵为理由,向新皇交回兵权。
这也是一位父亲为自己孩子做出的努力。
镇北王没受什么伤,林晚晴只是替镇北王处理了几处刀剑划伤的口子,看着唬人,但是镇北王戎马一生,最是知道这些,都是避开了致命地方的。
林晚晴默默的替镇北王包扎好,刚要告辞出去,就听镇北王开口道:“出去后,知道该怎么说吧?”
“知道。”
果不其然,林晚晴一出去,临安城的官员们就围着林晚晴问镇北王的伤怎么样了。
林晚晴摇了摇头:“不太乐观。”
几个官员一惊,“啊?如今镇北王受伤,我等可如何是好啊?”
“大夫,不管如何,可一定要让镇北王平安无事啊!”
……
“我尽量。”
军医也被叫过来了,林晚晴见姜清衍点了点头,就明白这些都是镇北王提前安排好的,连忙侧身让这些大夫进去,还没怎么样呢,就听见其中一个军医大吼一声:“王爷!”
吓得林晚晴也差点儿以为镇北王是真的遭遇什么不测了。
回去也是姜清衍送回去的。
俩人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姜清衍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林大夫了。”
“你们这个法子,实在是太冒险了。”
“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些冒险的。”
姜清衍叹了一口气,末了又笑道:“林大夫,等这次回去后,可一定要压着家里的几个兄长好好读书了。新皇登基,是一定会科举的。希望到时候,能与林大夫的兄长,同朝为官。”
林晚晴点头:“希望如此。”
林晚晴的猜测是正确的。
天刚亮,就传出来了新皇已经登基的消息,和这个消息一起送过来的,是一道圣旨,随着这道圣旨的颁发。城外突然多出来了很多军队。
林晚晴没看过大靖的舆图,也不知道大靖的军事状况,这就是古代一个平民的悲哀了。
对自己的国家完全不了解,不知道各种情况,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光看多出来的这些军队,林晚晴都完全不知道这些是从哪里过来的,要是随手抓着一个百姓问,对方只会回答你:
“我怎么会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可能是新皇登基,天降奇兵吧!”
外面的局势结束的很快。
等林晚晴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大河村的时候,几个皇子已经被捆绑着打算送进宫了。
本来林晚晴是想去找陈大夫夏大夫他们一起找个马车回大柳镇的,结果,刚到济世堂门口,就被陈大夫拉上马车了,“往哪跑呢?这是咱们九华县县令特意派车过来接我们呢。”
林晚晴心里诧异的厉害。实在是因为,这种操作只有在后世才见过。
驾着马车的小童笑道:“咱们县令说了,这次出来义诊的大夫们都辛苦了。实在不该让大夫们再自己出钱回去了。
所以啊,咱们县令就自己掏钱了,让小的们把咱们九华县的大夫都接回去!县令还说了,一定要把大夫们送到家!”
林晚晴道了声谢,点头上车,不禁在心底暗叹,到底还是何岁安有钱啊!瞧瞧,还有哪个县令能做出这件事?
能做出这事的,不仅仅是有钱,最关键的是,还不怕被针对啊!何岁安有个好爹啊!就是不知道新皇即位了,何岁安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