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亡人衣?在那边吗?”我一边指着张万年看着的方向一边走了过去。
张万年随后跟了过来说:“是这边,而且……那好像是我的衣服。”
“你的?”我诧异地问道。
“对,虽然是一晃就过去了,但我看得还算清楚,那好像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寿衣。”张万年紧紧皱着眉头说道。
话音刚落,就听见走廊另一端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赶紧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正好看到走廊尽头的白色的人影。
灯光很足,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并不是人,真的就是一件衣服。它打开了房门走了过去,就好像有一个透明人穿着那件衣服在行动一样。
“是亡人衣!我去追它!”我喊了一声便快步往前追去。
可到了门口,我却发现面前这扇门根本打不开,是锁着的。
等张万年跑来输入了门锁密码,那白色寿衣已经不见踪影了。
“张启远在几楼?!”我忙向张万年大声问道。
“启远吗?他在四楼!”张万年声音微抖地说。
“走!”说完,我便往二楼看台的方向回返,电梯就在那边。
看台大厅里的人这时也有不少起来的,有黄东,有张启光、张启明两兄弟。
黄东很会演,一见张万年回来便立刻迎上来紧张关心地问:“会长,出什么事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办的?”
“拿上床头的剪刀,跟我去四楼!”张万年下令道。
黄东立刻转身去拿剪刀,张启光也随后把他的孩子喊了起来,命令去拿剪刀。等我们一行人坐上电梯到四楼的时候,围绕在张万年身边的已经有十来个人了。
出了电梯门,张万年立刻说:“去老四那边!”
张启光的儿子最先应了一声,然后像一支箭一样跑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的窗户外面突然有一个白色的影子急坠而下。
“有东西!”张启光大喊一声,随即来到窗边。
但还没等他探头向下看,楼外便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重物坠地所发出的。
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在场的所有人也都面面相觑。片刻后,大伙一起跑到窗口,开了窗探出头向下望去。
在楼下趴在一个人,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大褂。
“启远?快!快下楼!快下楼!”张万年焦急地大声喊道,随后便转身跑向电梯,脚步一踉跄差点跌倒。
还好,他大儿子张启光跟得比较紧,一把扶住了老头。
黄东也没有放过殷勤示好的机会,连忙跑过去帮忙搀扶,同时喊着其他人全都一起下楼。
张启明就像丢了魂儿一样,也想跟着一起下去,但却被张启光厉声喝止道:“老二,你别下去了,先去老四房间看看,也可能刚才跳下去的不是他。”
这一声低喝让张启明一下子回过神来,他愣了半秒,然后连忙点头说:“好,我去启远房间。”
我看大部分人都是往楼下去的,所以就没跟着凑那个热闹,而是随着张启明一块往张启远的房间跑去。
张启光的儿子先我们一步赶到,但他只是站在敞开的房门口,并没有进去。
我和张启明随后赶到,看见之前那个漂亮女孩正半裸着躺在床上睡觉,而在床头柜上面则放着几个小玻璃器皿和注射针管,还有一小袋类似冰糖的东西。
“你们都在外面等着,外面等着!”张启明突然紧张地大喊一声,接着便用力把我和张启光的儿子推到房间外面,然后用力关上了房门。
我不禁眉头一皱,看向了张启光的儿子问:“你四叔吸毒?”
张启光的儿子显得有些惊慌,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但想了半天却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我并不想为难他,所以朝他摆了下手便没再提问了。
等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一道缝,张启明像个贼一样钻了出来,又赶紧把门关好,在他手里则多出了一个黑色垃圾袋。
“那女孩没事吧?”我问。
“她没事,只是睡着了,但启远没在房间里。”张启明紧紧皱着眉头,手里的垃圾袋似乎下意识地在往身后藏。
看得出来,他是做惯了这种擦屁股善后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他自己也沾这东西,之前他神情古怪瞳孔放大,我还以为是精神压力太大了,现在看来是另有原因了。
不过这是他们家的事情,我管不着,所以就朝楼下指了指说:“咱们也下去吧。”
“好,你们先去,我马上,马上就好。佳鹏,你带常乐下楼。”张启明朝他大哥的儿子扬了扬下巴,随后便慌里慌张地转头跑开了。
望着张启明远去的背影,张佳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随后一脸尴尬地朝我笑了一下说:“那,咱们走吧,我带你下楼去。”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积水已经可以没过鞋面了。
我和张佳鹏来到楼门口,就见别墅里的帮工正用防水布把坠楼的尸体拖回来。
那人已经摔得看不出五官相貌了,四肢断成了诡异的角度,肋骨内脏估计也都摔碎了,摊在防水布里就像一张爆开露陷的肉饼。
大部分人受不了这种场面,离得老远不敢朝这里看,只有张万年一路跟到了前厅里面,然后呆呆地站在惨不忍睹的尸体旁边,目光直愣愣的,嘴唇也不停在抖。
过了好一会儿,张佳鹏才走到张万年身边小声说:“爷,四叔他……他没在房间里。”
张万年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声若游丝地说:“我知道,他在这儿。”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连一直善于奉承的黄东都远远躲着不敢说一句话。
过了足有十分钟,张万年终于再次开口说:“来几个人,把衣服脱下来点火烧了。”
但没有人行动,大家全都愣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呢?没听见吗?过来把他的衣服脱下来,拿火烧了,就在这儿烧,快点!”张万年怒声大喝道。
管家最先被老头给喊醒了,连忙跑过来,招呼其他帮工脱掉了张启远尸体上的白色大褂,然后就在老头面前忙活了起来。
衣服被水淋透了,他们先用吹风机吹干,又倒了些酒,这才成功点着。
烧衣服的过程中倒是没发生什么意外,只是张万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站在那里几度摇晃,险些昏倒,最后还是他儿子张启光把他扶住了。
看着衣服完全烧成了灰,张万年扬起脸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启明。”老头沉声说。
“我在呢!”张启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一楼,小跑着来到张万年身边。
“这边你处理一下吧,直接成殓好。”简单交代了一句,张万年便在张启光的搀扶之下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几步,他又停下来回头看向我说:“常乐,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老头没去二楼的挑空看台,而是到了第一次和我见面的大书房。
张启光把老头扶到茶桌跟前坐下,随后喊人送来了一壶安神茶,又亲手帮忙倒好,送到张万年嘴前。
张万年喝了一口,便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又向外摆了摆手。
张启光心领神会,放下了茶杯朝我点头示意了下,然后转身走出了书房。
我在张万年身边的椅子坐下,有些担心老头的身体,怕他撑不住。
缓了好半天,张万年才悠悠叹气说:“可能这就是因果循环吧,我种下了前因,就得承担这样的后果。”
“你是得罪过什么人吗?”我放轻声音问。
张万年闭着眼摇了摇头,气息微弱地说:“我自认做事光明磊落,虽然这些年确实赚了些钱,但从来没说故意坑过谁,所谓的天价葬礼也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唯一让我觉得有所亏欠的,大概就是我这几个儿子,尤其是老二、老三还有老四。”
顿了顿,张万年又是一声长叹,缓缓睁开眼看向我问:“你刚才去启远的房间看到什么了?”
“他好像……吸毒。”我回答道。
张万年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是从老三启宏开始的。启宏以前是很听话的,聪明,悟性好,我已经帮他铺好了路,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听话了,处处顶撞我,事事和我作对,我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去做什么,赌博、打架、吸毒,除了没杀过人,其他的他什么都做,后来还把老四也给带坏了。”
“您觉得启宏和启远的死是因为吸毒?”我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
“不然呢?难道真的是鬼祟行凶不成吗?”张万年突然睁大了眼睛,紧紧咬牙看着我,似乎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忍着不想说出来,准备把事情彻底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