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看不到脸吗?”我问。
“是的!我是看不到那人的脸!”电话对面那人很是激动,就好像终于找到了知音一样。顿了顿,他又继续说:“但我大概知道那是个女人,衣服是白色的,具体的款式看不清楚,因为我一看她,她就消失了,只能用余光看到一个轮廓。”
影?
我捏了下鼻梁,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说道:“有一种鬼,他就像影子一样会缠着你,你说的那些镜面、电视这些反光的东西都会把影鬼投射出来。验证的方法很简单,你现在把窗帘拉上,然后开灯,看一下你自己的影子有几个,再对照一下其他东西,看看你的影子是多是少。”
“哦,好的好的,我现在试试,您稍等。”说完,电话里就传出了嘈杂的声响。
等了一会儿,那男的回来说:“看过了,我开了一盏灯,只有一个影子,我还拿了个奖杯放在身边做参照物,奖杯的影子也只有一个。”
“没有多的影子吗?”我自言自语地挠了挠头,接着又问:“那她对你做过什么吗?”
“什么都没做过,她只是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过昨天晚上她突然开始大喊大叫了,还会跑,我不能看她跑去哪里,只能听,她是朝着一个方向跑的,具体情况解释起来很麻烦,很不好描述。”
“没事,你慢慢想,或者从头开始说起。”我安抚了他一下,反正已经起来了,干脆去冲了杯茶,坐在窗边听他继续说。
这人也够实在,我让他慢慢讲,他就真的开始从一年前搬家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了今天的这通电话。
他自我介绍说叫孙成,家是江浙的,大学毕业之后就跟着他舅舅在东北做运动鞋业务。
现在这个出状况的房子是他去年六月刚买的。一开始还没什么问题,但住了一段时间他就发现电视里总会出现一块阴影。
那个阴影不是很明显,而且只是出现在余光里,一旦移动视线去捕捉,那阴影就会立刻消失掉,就像是长在眼角的一块斑。
起初孙成没太当回事,毕竟不影响看电视,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个阴影开始越来越明显了,好像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强烈存在感,让人没办法忽视它。
最关键的是,每当孙成想移动视线的时候,那影子便会消失,这就搞得他很是烦躁,而越烦躁他就越是在意。
为这事,孙成还去医院检查过,但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后来他干脆换了个新电视,结果那影子还真就消失了。
但情况只好转了一个月,等到十月份的时候,新电视里也会出现那个莫名其妙的影子,而且原本模糊的阴影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隐隐能看出是人的轮廓。
后来在入冬后的某天晚上,孙成睡前在卫生间刷牙,抬头的一瞬间,余光突然瞄到镜子里多出一个人,就在他背后,一头乌黑的长发,穿着白裙子,紧紧贴着他。
他被吓了一大跳,转身就把刷牙杯子里的水向后面泼,但是身后根本谁都没有,再转头看镜子,镜子里却只有他自己。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他发现家里只要是反光的东西,总会在他不经意的某个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就和之前屡次出现在电视里的那个人影一样,只是现在变得更清晰了。
虽然每次都只是短短一瞬间,但他可以确定,那就是个人,是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长长的头发,每次他想看看那女人的长相,却又因为视线的转移而让那人消失不见。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大概会考虑把房子卖掉,但孙成显然是异于常人的,他不但没有考虑卖房子搬家,更没有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反而每天一回家都到处瞄镜子、瞄玻璃,就想看清楚里面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但说来也是怪,当他开始主动去寻找那镜中人时,镜子里的人影却再没有出现过。
孙成很是失望,一直到过年前,他都没能再次见到那个镜中之人。不过等他年后再回东北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镜子里那个女人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那个人竟可以从镜子里面走出来。
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孙成整个人都显得很兴奋,很激动,似乎他一点都不害怕。
我很疑惑地问他:“难道你不害怕吗?”
孙成回答说:“不怕呀,如果家里突然多了个活人,那我肯定会怕,但是多了一个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就只会觉得很好奇,很想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最重要的是我没觉得它会把我怎么样。”
然后他就继续往下讲。
他说只要他盯着那人影看,人影必然会消失,所以他后来想了个办法,就是闭上眼睛,只用耳朵去听。
这办法非常有效,眼睛不看了,他可以清楚地听见那个人影的脚步声,甚至有时候还能听到那人影呼吸的声音,通过声音就能判断出那人在他家里到处逛。
到这里,一切都还属于孙成认为的“正常状况”。然而就在一个月之前,那个人影开始变得狂躁不安,开始莫名其妙地凄厉尖叫,就感觉她在害怕些什么,还能听到咚咚咚的敲打声,好像是在砸墙。
每次听到这那喊声和敲墙声,孙成就忍不住想去看一看,但只要他睁开眼睛,那个从镜中走出来的女人便会立刻消失,然后继续在他无意的某个转头瞬间,出现在他的余光里。
正巧,前两天他遇到了一个江浙的同乡,闲谈的时候提到了关于我的事情,孙成一听便来了兴趣,于是千方百计弄到了我的电话号码,于是便有了今天他和我的这次通话。
听完了全部内容,我是彻底精神了,不只是因为茶,还因为孙成这个人。
我很好奇地问他:“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害怕鬼吗?”
这哥们呵呵一笑,竟给我哼起了歌:“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但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