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穿吊带裙的女生,她代表了李熙英的另一面。
为了生存,她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并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渐渐麻木。
但这也不是真正的她,就像那次征文,她看不起那一点点稿费,可当她拿到钱的时候,拿到了一笔不是出卖肉体换来的钱时,她崩溃大哭了。
她在给赵尔庆的那封信里提到过,如果不曾见过光明,她本可以忍受黑暗。
但她已经见到了光,所以只能和过去在黑暗中的那个自己诀别。
于是她去找了校长董成仁,抱着以死明志的决心。
这也是她死后化鬼,还要一心跳楼寻死的原因。
而那第三面,便是真正的李熙英,那个向往光明,向往幸福的女孩。
她一直跟在赵尔庆身边,不远不近,如她在信中所说,她要做一个守护赵尔庆的天使。
也正因为她在这些年里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才没有让赵尔庆得虚病,只是精神状态受到了影响而已。
……
在董成仁被抓的一个月之后,我在殡仪馆为李熙英举行了葬灵仪式。
尸骨经过了殡仪馆的美化,重新恢复了十年前的容貌。
她穿上了新买的蓝色外套,漂亮的白色短褶裙,怀里抱着赵尔庆的那把吉他。
赵尔庆站在棺椁前,望着水晶棺中平静安睡的李熙英,眼泪决堤一般往下滚落。
他用哭腔哼唱起了那首《那些花儿》,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唱歌的时候,李熙英的嘴角似乎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我没有等他唱完,就伴着那凄婉的歌声,念完了送葬词,然后把董成仁被抓的消息告诉给了李熙英。
火化结束之后,我把骨灰交给了赵尔庆,并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赵尔庆叹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晴空中的点点流云,淡淡笑着说:“我答应过她,要带她一起逃,所以我想带她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遥远的、风景秀丽的地方,把她葬在那里。”
我点头说:“这主意不错。”
站在我身旁的沈佳音随后说道:“如果以后工作方面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赵尔庆朝我们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再次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中的云,就好像天上有着某个人。
返回市区的路上,我感觉心情出奇的好。
不过,一想到王婉的死,这份好心情又添了灰色的一笔。
看到我由笑转愁,沈佳音问:“怎么了?突然心情变差了?”
“哎。”我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虽然帮李熙英伸了冤,也抓到了当年的坏人,但王婉的死还是太无辜。”
关于王婉,在确认了校园里的鬼是李熙英之后,我便做出了一个假想:王婉本身就有轻生的念头,是她寻死的心,和李熙英求死的亡魂产生了灵魂层面的共鸣。
为了证实这个推测,在等待检察院起诉董成仁的这个月里,我和沈佳音联系了王婉的父母,还去到家里详细了解了一下王婉平时的状态。
根据她父母的说法,王婉是个很乖的女孩,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让人操过心,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就是那种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然而一帆风顺之下,到了毕业工作时,王婉却处处碰壁。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工作,竟然是在复印社里帮人打字。
王婉的爸妈提出给她安排相亲,理由是,以王婉的学历还有身材相貌,一定可以嫁个富裕人家,就算以后不工作也没啥。
但王婉非常抗拒相亲,为这事和家里吵过很多次,最后赌气似的搬出去自己住,还报名学习外语,说要出国,要逃得远远的,不想一辈子被管控。
听到这些,我就更加确信了我的猜测。
王婉想要逃,李熙英也想逃,王婉不甘心被父母掌控人生,李熙英也同样有这样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的灵魂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于是相互结合在了一起。
随后,王婉开始变得反常,开始叛逆地活出别样的自己,而李熙英也根据自己的本能,帮助王婉完成了最后的“突破”。
“所以,有没有可能,几年之后王婉的鬼魂也开始在学校里徘徊杀人呢?”沈佳音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担心地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倒是可以给出很明确的回答。
“不可能的。鬼的形成需要多种要素,其中一条就是风水。之前李熙英的鬼魂出来闹腾,是因为埋骨地点的风水太糟糕,各种冲煞。只要你按我说的,把学校的风水调整一下,王婉就不会化鬼了。”
“那就全拜托你了,常师傅。”沈佳音笑着说道。
……
外语学校的池塘顺利建设当中,我拿到了沈佳音给的酬劳,请她吃了顿大餐,随后我的日子也恢复了正常节奏。
然而平静的生活只维持了几天,一个算不上老的熟人便给我打来的电话。
这天是周末,我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正想给沈佳音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兴趣爬山。
手机刚拿起来,秦海山的名字却突然跳了出来。
我顿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迟疑了几秒之后我才接起电话。
手机之中立刻传出了秦海山浑厚但又略显慵懒的声音:“哈喽啊,最近忙吗?”
“挺忙的。”
“哦,那应该不在乎多忙一点。”
“那我要是说不忙呢?”
“不忙最好了,我这有点事,你看能不能过来一趟,有奖金的。”秦海山耍赖皮似的说道。
我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然后换上严肃地语气问:“什么情况?遇上难办的案子了?”
“嗯,有点不好搞,是交通事故,已经连续两起了,都是男性独自开车,从路况监控里能看出一些异样,但又没办法通过常理去解释,所以我就想到你了。”
“你这说得也太笼统了,要不,你先把监控录像发给我看看?”我商量道。
“巧了嘛这不是,我就是这么想的,给我个邮箱地址,现在我就把视频发过去。”秦海山笑呵呵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