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涟漪并没有就此回收,而是继续向外一圈圈地扩散。而下一幕,出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个和修道院、集中营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的地方。
时间好像回溯到了中世纪,四周是低矮的平房,天色昏暗,大雪纷飞。
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用帽兜遮住脸的怪人们围在一个石头阵当中。
他们在地上画出古怪的符号,然后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跪下来嘟嘟囔囔,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进行着某种降灵仪式。
时间悄然加速,不知不觉中,天空中落下的雪花变成了红色。
其中一个黑袍怪人抬起头,接着高声惊呼地指向天空。
所有人全都抬头望天,然后继续虔诚跪拜磕头,似乎天上正在显现着某种神迹,让他们的声音变得更加狂热。
我也试着抬头向上看去,墨线立刻随着我的意识在头顶荡开涟漪,展现出一团鲜红如血的云。
那些红色的雪就像是从血云中降下,而那些黑袍怪人们在叩拜之后也撕下了面罩,用手接住那些红色的雪,贪婪地塞进自己的嘴里。
不知过了多久,雪渐渐停了,天空中的红云也慢慢散去。
黑袍人一个个从疯狂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们再次围成一圈,原地下跪,低声呢喃吟诵着祈祷词。
随后,他们各自散去。
当晚,整个村中接连传来惊呼和惨叫,鲜红的血从一栋栋小屋中流出,在排水渠中汇聚成一条血河。
墨色涟漪又一次荡开,眼前的世界也像被刷新过一样,再次改变了样貌。
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处沙漠绿洲,近处是低矮破烂的窝棚,而远处则是一座高大雄伟的神殿。
几个衣衫破烂的人聚集在一座十米高的人形石雕跟前。
石雕似乎象征着神明,
在石雕脚下,还有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个孩子,脸色难看。
一个头戴红色面具的男人绕着石床不断转圈,嘴里喃喃低语,手里不停挥舞着羽毛与树枝组成的法器。
过了好久,孩子忽然咳嗽了几声,接着呼地坐了起来。
周围的人顿时高声欢呼,再次对着巨大石雕神像叩头感激。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看动作也能知道,这就是从前的巫医治病过程。
那时候不存在医学,人生病了,只能找祭司、巫医,通过这些神灵的使者与真神进行交流,祈求神明救治生病之人。
最开始,神明自然是不存在的,生命的人能不能好,全靠自身免疫力。
但跪拜祈求得多了,神明便慢慢出现了。
随着时间加速,不同的人出现在石床上接受祭司的“治疗”。
终于有一天,同样的场地,同样的祭司,但躺在石床上的人却不再是衣着破烂的下等奴隶,而是个穿金戴银的高贵之人,跪在神像下祈祷的人也明显有着显赫身份。
祭司前前后后不断变换着祈祷词,然而躺在床上的人却并没不见醒来,伴随着微弱的呼吸,倒是有血沫子从嘴里吐出。
过了不知多久,石床上的人终于猛地坐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十分亢奋。
周围的人们也跟着兴奋欢呼,似乎见证了神迹。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让众人惊愕不已。
就见坐起来的大人物吐了一大口血,然后恼怒地瞪大眼睛,起身掐住了祭司的脖子。
祭司试图挣扎,但却挣脱不开。
就在这时,那大人物的动作僵住了,然后维持着瞪眼掐人的动作,身体向后仰倒,摔在地上死去了。
很快,周围的人便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然后发疯一样抓住了祭司。
祭司的面具被摘下,法器被抢走,衣服也被扒光。
他不是什么神的使者,只是一个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两样的普通男人。
祭司被绑在了木桩上,任由他在太阳下暴晒。
那些曾经被他救治过的人只是远远看着,没有任何人过来救他,甚至没有人喂他一口水,或是帮他遮一下阳。
随着日升月落,男人的皮肤被烤得发黑,然后变得鲜红如血。
几只秃鹫试探着蹦跳过来,见男人没有反抗的力量,便贪婪地咬破他的皮肉,食用他营养丰富的肝脏。
男人虚弱无助,只能任由秃鹫啄食,但他的双眼却睁得很大,痴痴地看向远方,似乎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在对他进行召唤。
时间就在这里突然定格,接着墨线开始回流。
首先出现的,正是那群在雪地石阵中祈祷的黑袍怪人。
当血云出现之时,黑袍人都在狂热叩拜,谁都没有注意,就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远的地方,正站着一个全身通红如同魔鬼的男人。
男人的腹部有个巨大的缺口,破损的肝脏被拽到了体外。
他望着那些黑袍人,嘴角挂着扭曲的笑容。
当黑袍人开始大肆杀戮的时候,男人的头上生出了一对恶魔之角。
墨线继续回流,场景来到了修道院内。
一个外国传教士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面前摆着一尊奇怪的雕像。
同样是一个人被捆绑在十字架上,但那个人却在被鸟兽啃食,而且身体皮肤暗红,头上生有一对牛角!
这显然不是耶稣,而是魔鬼。
传教士双手握住这奇怪的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
就在他身后,雕像中的那个红色的魔鬼出现了,他默默地站在传教士身后。
忽然,那传教士猛地抬起头,像是得到了来自于“神”的启示。
他收好雕像,快速跑到楼下,转进地窖,打开了地下的隐蔽大门。
在阴暗的地道深处,有着好几个牢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几个小孩儿。
孩子们看见传教士来了,就好像看到了魔鬼一样,纷纷躲到角落里。
传教士脸上露出了伪善的笑,并用蹩脚的汉语说:“别害怕,我给你们带来的食物,美味的食物。”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各种糖果,那是在战乱年代平民小孩根本不可能吃到的东西。
传教士欣赏着孩子们脸上那恐惧中又带着渴求的表情,继续说:“只有好孩子才能得到奖励,但每个家园里,只能有一个好孩子。”
说完这句话,传教士便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笼子里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