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谦说的似乎很合理,只是这话题似乎又有些扯远了。
轻轻咳了一声,我的视线再次落回到了木架子上。
“这边十年一次的杀人案,你们之前都没发现吗?”我拍着木架子问徐晓谦。
话题回到正路上,徐晓谦的表情也再次严肃了起来。
“之前的宗教事物管理局就只是管理宗教事务,从我调过来之后,才开始重点关注一些和邪教崇拜相关的案子。这次松县的案子发生之后,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历史,所以立刻带队过来,本来是在附近守株待兔,没想到没等来凶手,倒等来了你这么个高浓度的精神污染源。”
徐晓谦的回答引入了一个我从没听说过的名词。
“精神污染源?什么意思?”我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徐晓谦表情不变地回答说:“你刚才也说了,鬼魂只存在于精神层面,所以它们自身就是一种精神污染源,会对人的精神世界构成威胁。人对现实世界的感知必须通过神经系统,一旦精神层受到污染,那人对现实世界的感知也会出现错乱。”
“我不喜欢这种说法,就好像被鬼纠缠的人都已经发疯了一样。”我严肃地说道。
并不是觉得徐晓谦的话攻击性强,事实刚好相反,我其实内心里很认可他的说法,但越是认可,就越是觉得这件事细思极恐。
如果我所见到的鬼,只是因为我的精神世界遭到了污染,导致我对现实世界产生了认知错乱,那我其实跟疯子没什么两样。
所谓的驱邪抓鬼,一切都只是我自己的脑补、臆想,就跟那个和我重名的鬼魂一样,只不过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自嗨。
可能是发现我表情不太对劲,徐晓谦笑着摆了摆手说:“你别那么紧张,我们之所以用‘精神污染’这个词,是因为绝大部分被鬼魂影响的人,精神状态都不是很稳定,所以‘污染’这个说法就显得更加形象。但你的情况显然不在此列,包括你的搭档,他叫罗……”
“罗通铭。”我说。
“哦,对,罗通铭,他的精神污染浓度也不低,但你才是污染的源头。”
说着,徐晓谦从夹克口袋里取出了一个罗盘,然后摘下罗盘外层套着的金属外壳。
瞬间,罗盘上的磁针朝我指来,并且原地高频震颤,同时发出滴滴滴的警告音。
徐晓谦快速将罗盘壳装了回去,指针立刻停止摆动,警告音也随即消失。
“你这个罗盘好像和小柯刚才用的不一样。”我说。
“是的。”徐晓谦点头说:“小柯的罗盘已经锁定了这次松县杀人案的精神污染源,只要污染源出现,罗盘就会有反应。但我这块不是,它对任何高浓度精神污染源都有反应,也就是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将火神像,手术刀之类的“法器”全都丢在地上,然后离远它们,示意徐晓谦再试一下。
徐晓谦点了点头,重新拿掉了罗盘上的外壳。
警报声立刻响起,同时指针高频震颤着再次指向了我。
这结果并不让我意外,因为我身上还有一些比法器更厉害的东西。
“首先,我是活人,不是鬼!”我先明确提出这个前提。
“这个,我不好判断,因为罗盘在你身上的反应和在我那位朋友身上的反应是一模一样的,你们同样都是高浓度的精神污染源,也就是说,普通人和你们接触,对现实世界的感知就会受到影响,比如,把并不存在的鬼魂误认为是活人,或者看到一些本来见不到的东西。”
徐晓谦在说话的时候目光再次变得犀利,就像变了一个人。
但我并不着急,从容地撸起袖子,露出了右臂上的盘龙文身。
“也许你的罗盘只是对我手上的文身在起反应,刚才我就是用它让你看清山神的,如果罗盘在寻找精神污染源,那这个绝对符合探测标准。”说着,我将文身靠近了徐晓谦的罗盘。
果然,当我的手臂靠近时,罗盘的指针震荡得更加剧烈,警告声也变得更响。
为了进一步证明,我几乎将手臂紧贴在了罗盘上,然后将胳膊伸展开,身体尽量远离罗盘。
本以为罗盘指针会锁定我的胳膊,但下一秒,罗盘指针竟开始摆动,在我的身体和手臂之间来回摆。
“污染源似乎有两个。”徐晓谦不禁眉头一蹙。
“火德真君也算污染源吗?”我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然后向他解释说:“在我背上还有一个文身,是中国古代的火神。按你的理论,火德真君也应该算是精神污染源,但‘污染’这个词,是对神明的不敬,不应该用到真君身上。”
徐晓谦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扣上了罗盘外壳,背着手走了两步,忽然转移话题似的说:“今天白天,我看见你出现在阳光下,这其实已经说明你是活人了,因为我的那位朋友,他从来不会在阳光下行动,虽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而在活人当中,我只见过一类人和你一样是高浓度的精神污染源——就是狂热的邪神拥趸和疯狂的邪教徒。”
“呵呵,我肯定不是!”我觉得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所以不屑地摆了摆手。
徐晓谦却说:“那些邪教徒也不认为自己是邪教,他们笃信自己追随的神灵是可以拯救苍生的,但最后这些所谓的神灵只会污染信徒的精神,让他们变得疯狂,做出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举动,而且很难说服他们,就像你现在一样。”
“我不一样!火德真君是救人,我救过很多人!”
看了眼手上的盘龙文身,我指着它说:“它就是一种工具,就像枪一样。枪本身是不存在善恶的,是好是坏,取决于使用枪的人。我觉得你们对精神污染者的定义太狭隘了,甚至精神污染这个词本身就很狭隘!”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不悦,徐晓谦忽然笑了下,轻轻摆手说:“别那么激动,我没有说你就是邪教徒,只是提醒你一下,别让自己陷得太深了,要分清楚现实与虚幻,而且是你主动提出要和我单独聊聊的,不然我都没打算和你说这么多。”
“所以,是错的是我喽?”
“不,你没错,我也没错,我们只是观点不同,但并不妨碍我们一起找出凶手。”说着,徐晓谦走过来,朝我伸出右手。
“就当刚才我什么都没说,如何?”
看了看他的手,再想想那一卦。
我和这个人像吗?
感觉没有一丁点相像的地方,兑为泽那一卦,一定还有其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