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色涟漪荡开之际,周围的一切都发生着变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了,所有人都变得一动不动,然后被涟漪覆盖、吞没、改变。
涟漪过后,我好像被带到了一座城堡当中,居高临下俯瞰着城下的硝烟战火。
骑士们挥舞着长剑和铁锤,骑着战马冲进盾墙之中。
举盾的士兵很快被冲散,喊杀声很快冲进了城堡。
“杀了那个魔鬼!”
“杀了他!”
“他在上面,在上面!”
一声声叫喊震耳欲聋,而被称为魔鬼的人,此时正站在古堡的窗口。
那是个有着一头棕色短发的中年男人,他站在窗边,绝望地注视着下方已经变成尸山血海的城池。
他踉跄着退后几步,拿起了身边的十字架。
“我做错了吗?”
男人声音颤抖,转过头,用没有眼球的黑洞洞眼窝对着我,就好像可以用这样的眼睛看到我一样。
这让我想到了神父!
但他所看的显然不是我。
很快,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身影穿过了我的身体,慢慢向前挡住了我的全部视线。
“你只是遵循了你心中的善,错的不是你,是他们辜负了你的信任,是他们的贪婪和无知毁掉了一切。我的孩子,不要自责,错的并不是你,而是这个腐朽的世界。”黑袍人缓缓向前,一边说一边抬手轻轻抚摸棕发男人手中的十字架。
我尝试着移动到黑袍人侧面。
与此同时,黑袍人也猛地转头,面对着我。
他有着一张满是褶皱的脸,就像堆叠的年轮,就连双眼之中也充满了纹路。
过去的几年里我已经见过不少怪物了,所以并不会被这一幕吓到,但最让我惊愕的是,这个满脸皱纹怪人似乎可以看见我,并且直直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保持着镇定,心想这些只是时间回溯的幻境,不可能被看到的。
可就在那怪人朝我走来的同时,墨色涟漪迅速回涌,幻境画面迅速消失,我又回到了教堂里面,但那个满脸褶皱的黑袍怪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教堂里的人还处于一动不动的静止状态,我看了一眼挂在教堂侧面的挂钟,秒针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同样处于静止。
那怪人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并且对着我的眼睛伸出手来。
我急忙后退避开,同时低喝一声:“十八!”
黑色龙卷风瞬间从我的右臂飞出,螺旋冲击在黑袍怪人身上。
怪人脸上出现错愕的表情,身体一下被撞飞出好远,重重靠在了教堂墙壁上。
黑风散去,十八以三米巨狼的形态站立在我面前,身上的鬃毛无风自摆,白色的电弧光不断在身上闪烁,嘴里也发出了如临大敌的咕噜声。
“你,很不一样。”黑袍怪人用一种低沉怪异的腔调说道,那声音绝对不是人类的,更像是用砂纸摩擦出来的各种音调,模拟人的声音。
“你就是他们崇拜的主?”我盯着黑袍怪人问道。
怪人的身体靠在墙壁上,脸上慢慢露出好奇的表情。
它没有动,继续用嘶哑怪异的声音回答说:“他们称我为主,我便是主,就像你一样。”
像我一样?
它的话让我有些没弄清楚状况。
但马上我便意识到,这怪人看到的“我”或许并不单纯是“我”,可能包括了我背后的火德真君。
想到这,我便在脑海中默默说道:“真君,现身助我。”
随着我的意念,一个金盔金甲的巨人身影从我身后迈步走出,三头六臂手握神器站在了巨狼的身边。
教堂大厅有两、三层楼高,而火德真君几乎头顶天花板,三米的十八在真君身边都显得十分小巧,就像一只吉娃娃。
和我猜想的一样,那皱脸怪人的视线果然在跟随真君移动,脸上竟好像露出了敬仰的神情。
“他们,怎么称呼您?”
怪人向火德真君问道,而且用了敬语“您。”
我没有出声,而是满心期待地看向火德真君。
但真君并没有开口说话,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火神本尊不可能附在我背上,出现在这里的应该只是真神的一个小小分身。
“人们称祂为:火德真君。”我代替真君回答道。
“火德真君?”皱脸怪人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随后目光也从真君那巨大的身影上移开,转而看向了我。
我感觉这怪东西还想提问,所以赶在他前面开口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从哪来的?”
“我从哪里来?”怪人歪了歪头,在定格了十几秒,它的眼珠快速转动一下,再次看向我摇头说:“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我知道人们给我起了很多名字,比如:死神,死灵,无常,还有……”
它顿了顿,转头看向了教堂里那些定格的人,哑声说:“主。现在,他们称我为主。”
黑袍怪人的话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死神、死灵、无常……
这些称呼不仅年代久远,还横跨欧亚大陆,而且听名字就能判断出,它应该拥有掌握生死的能力。
但我并不害怕它。
定了定神,我继续向那黑袍怪人问道:“所谓的可以看到人心善恶的心眼,到底是什么?”
黑袍怪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脸上的褶皱忽然舒展开来,然后平静地回答说:“心眼,是一种选择。我让他们看到了这些选择,让他们决定将时间赋予谁。”
它的声音渐渐变得不那么沙哑,不知道是我适应了,还是它的精神力量正在影响我的大脑,让我越来越将它看成是个人。
而很快,我便意识到不只是声音如此,在视觉上,黑袍怪人脸上的褶皱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少。
短短几秒后,他的脸已经不再像树桩,也没了年轮一样的纹路,看上去更像是位皱眉堆叠的老人,而且有了花白的头发和眉毛。
“你的意思是,你把决定他人生死的能力分享给了神父,还有他的儿子?”我尝试着将问题问得更直白。
黑袍怪人笑了一下。
他的表情变得丰富了,再开口时,声音也更像人。
“你在乎的并不是这个,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不,不只是这些浅显的问题。你……你很有趣,你让我明白了很多,明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