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这个当爹的，心中惊恐得很。
可陈旦浩这个当儿子的，其实心里更惊恐。
他其实也理解父亲的心态，毕竟父亲并不清楚张凡的底细，只当张凡是霜云游戏的大股东，而马浩财可是人尽皆知的大佬。
父亲为了巴结马浩财，就只能得罪张凡了。
可问题是，陈旦浩很清楚，张凡根本不是普通的商界人士，这个人的恐怖之处，根本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马浩财厉害不？
厉害。
但马浩财的厉害，至少是普通人认知范围内的厉害，比如他多么有钱，公司多么强盛，社会地位多么高。
而张凡的恐怖之处，跟马浩财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早已超出了金钱、商业的范畴。
可惜，陈旦浩明明清楚张凡的恐怖，却不敢多嘴乱说，包括父亲。
不过他估计，就算自己告诉张凡在地下黑拳场的实际，估计父亲也不会信的。
那地下黑拳场的老板，柯志明，黑白通吃，结果被张凡连窝端了，而张凡连屁事都没有，甚至都没警察找张凡去问话。
尤其是几十把枪瞄向张凡开枪，结果张凡毫发无伤，也不知道是子弹都打歪了，还是张凡会什么妖术……
总之原因不重要，陈旦浩是彻底对张凡奉若神明。
别说马浩财跟张凡不对付，就算是内阁的那些大佬跟张凡不对付，陈旦浩都可能都会坚定地站在张凡这边。
此时父亲对张凡如此无礼，反感和排斥都写在脸上了，陈旦浩怎么不怕？
他怕得要死！
万一张凡对父亲感到不满，陈家就危险了。
于是陈旦浩慌忙拉住父亲，道：“爸，话可不能乱说，张总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敬仰之人，我怎么可能假装跟他不认识呢。”
附近不少宾客都是指指点点，露出戏谑之色，仿佛是在说：老陈也没干什么缺德事，怎么养了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儿子呢？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站队吧？退一步说，这里可是马总的晚宴，马总是主，你竟然站队张凡？
陈志怒道：“你小子疯了吧，屁的朋友，为了区区一个朋友而得罪马总？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赶紧滚过来，离他远点！”
陈旦浩欲哭无泪，道：“爸，张总不是普通的朋友，有些东西，我不能跟你说，可能涉及国家机密……”
陈志的脸都快绿了：“为了一个狐朋狗友，你真是什么谎都敢扯啊。我现在是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你，滚过来，不许跟他有任何关系。”
“就是啊，小陈，你爸在商界混了几十年，你就听他的吧。朋友这种东西，终究是要靠利益关系的，这张凡不但不能给你带来好处，还会招来厄运，这种朋友还是别要了。”有好心的宾客附和道。
陈旦浩却是态度坚决，道：“爸，今天就算全场所有人都排挤张总，就算马浩财公开与张总撕破脸，我也会站在张总这边的。”
陈志的脸色更难看了，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平时老子放纵你吃喝玩乐就算了，但在这种大是大非上，你竟敢不听我的话？”
“正因为这是大是大非的事，我才必须坚持……爸，你就听我一回吧。”陈旦浩很无奈。
陈志被气得嘴唇乱颤：“我听你的？到底谁是儿子？！”
“疯了，疯了……”
“真是坑爹啊，字面意义的坑爹。”
“我要是有这种儿子，我也会被气死啊。”
“小陈是不是跟他爸有仇啊？”
众人暗暗摇头，唏嘘不已。
这时，大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很多正在议论的宾客，纷纷将目光凝聚在了门口。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满面容光，款款走来。
能让所有人都行注目礼的男人，正是这次晚宴的发起者，这艘超豪华邮轮的主人，互联网行业的商业之王，马浩财！
“马总！”
不少人纷纷凑了过来，争先恐后地跟马浩财打招呼，想要刷个脸熟。
马浩财虽然身居高位，但真人看起来却似乎很和蔼，他扫视一眼众人，笑吟吟地道：“大家不用这么客气，更不用拘谨，该入座入座，到了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马总真是平易近人啊。”
“每次见到马总，都让人如沐春风。”
“没错没错，马总的气质，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马总作为前辈，还一点都不摆架子，真像我的父亲一样。”
“能得到马总的邀请，真是太荣幸了。”
不少人开始拍马屁了。
马浩财淡淡一笑，摆摆手道：“大家真是太谦虚了，今日来到这里的，每一位都是业界的重量级人物，诸位能赏脸来我这里，是给我面子，我才应该感谢各位才对。”
说完，他取来一杯红酒，冲四周绕了一圈，道：“我先饮一杯，表示对各位的欢迎。”
马浩财举杯，其他人哪还敢愣着？
就连喝酒的人，也都举起红酒杯，满脸笑容地迎合着。
马浩财装模作样地抿了一口，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张凡所在的位置。
他第一次在现实中和张凡接触，但早见过张凡的照片很多次了。
更重要的是，张凡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其他人都极尽谄媚之态，张凡却是面色清冷，甚至带着不屑。
马浩财目光一瞥，又落在了陈旦浩身上。
他不认识这个小青年，但此人就站在张凡身边，并且也没有举杯迎合他。
这让马浩财有些不爽，轻哼道：“这位年轻的后生，是谁家的公子？”
陈旦浩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算冷静，礼貌地回了一句：“马总，我是陈志的儿子，陈旦浩。”
“哦……原来是陈志啊。”马浩财语重心长地道，“我记得陈志的公司最近发展也不错，而且跟我的公司有合作，我司的产品还给他开通了渠道入口，为他引流不少呢。”
话音一落，陈志大惊失色。
对方表面是说两家关系不错，其实是在敲打他呢。
陈志公司的产品，是需要马浩财给他引流的！
很明显，马浩财不高兴了，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你儿子这么不懂事，合作的事还有必要继续吗？
“马总，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见识。”陈志赶紧深深鞠躬，道。
马浩财故作茫然，道：“啊？你道歉干什么？你儿子做错什么事了吗？”
陈志暗冒冷汗，道：“我本意是想带他来见见世面，多结交一些大佬，没想到这小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导他。”
马浩财呵呵一笑，道：“他确实结交了大佬啊，看起来，他跟张凡的关系不错呢。”
陈志都快哭了，道：“马总，我、我也没想到啊……我对马总是绝对忠心的，只是我儿子，肯定是被张凡骗了。”
马浩财反问道：“怎么，张凡难道不是大佬？你儿子结识了张凡，难道不是好事？”
“张凡之辈，不过是昙花一现，怎能跟马总您争辉呢。”陈志十分真诚地道。
陈旦浩却是不乐意了，道：“爸，你怎么能当着张总的面这么说。”
“你闭嘴！还嫌给我添乱不够吗？”陈志怒斥道。
其他宾客也是集体为陈志捏了把汗，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傻儿子呢。
刚才马总没来，陈旦浩跟张凡接近就算了，现在马总都到现场了，这小子竟还要维护张凡？原来不是口头说说，是来真的啊……
马浩财连连咋舌，赞道：“很好啊，陈志，你儿子很好，少年英雄啊，跟张凡一样。”
这话听起来是夸，却几乎让陈志肝胆寸裂。
跟张凡一样是少年英雄，那不就意味着，结局也会跟张凡一样惨淡？
今日这场晚宴，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要打压张凡！
儿子整这么一出，等于直接把陈家拖下水，为张凡陪葬了。
陈志如何能不明白其中利弊？
他恨不得直接给马浩财跪下来，以表明忠心了……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跪下也不合适，于是他抬起巴掌，狠狠抽向了儿子的脸。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大厅一下子安静了。
马浩财没说什么，只是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陈旦浩摸着脸，不可思议地道：“爸，你打我？”
“打你？老子没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就不错了！我再说一次，离张凡远点！你如果非要继续站队张凡，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陈志气势汹汹地道。
陈旦浩也是来了脾气，扯着嗓子道：“爸，从小到大，你什么事都管着我，就这一次，你不能听我一次？退一步说，就算你不喜欢张总，可他是我朋友，我尊敬他，我不想为了舔马总的屁股跟朋友决裂，难道这有错吗？”
“哈哈哈，没错，当然没错。很好，很好，陈志，你有个重情重义的好儿子啊。”马浩财拍手称赞。
“你、你……”陈志脸色通红，又抬手扇向了陈旦浩。
不过这回，他的巴掌没落下来，就被张凡接住了。
张凡不喜欢管别人的家务事，但现在陈旦浩挑明了要支持张凡，张凡若是再不做出表态，等于是自己的面子也被人踩了。
“你干什么？你松手！臭小子，这里可是马总的地盘，轮得到你撒野吗？”陈志面红耳赤地道。
张凡眉头微微一皱。
陈旦浩大惊，赶紧道：“爸，你快给张总道歉！张总，我爸无知者无畏，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陈志差点吐血，老子无知无畏？谁才是儿子啊？
“要不是看在陈旦浩的面子上，你这条胳膊就废了。”张凡冷冷地道，“滚！”
说罢，他向前一推，陈志略显肥胖的身躯，就向后爆退，最后狠狠撞在了一张椅子上，摔得他四肢朝天，半天都爬不起来。
即便他已经摔倒了，还不忘记向马浩财解释：“马总，你看到了吧，我儿子跟张凡结交，只是他的私人问题，跟我、跟陈家无关啊……”
马浩财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主动让张凡、柳霜来赴宴，为的是当众打压霜云游戏，让霜云游戏要么俯首称臣，要么等着毁灭。
没想到，他还没来及给张凡下马威，反倒被张凡先打了脸。
张凡在邮轮上打了他的客人，可不就是打了他的脸吗？
“怎么，张凡，这场晚宴，你是不打算好好参加了？”马浩财一字一顿地道。
张凡哈哈大笑，道：“马总可冤枉我了，我要是不打算好好参加，根本都不会来。”
这时，陈志艰难爬了起来，道：“马总，我没事，您别放在心上，不要因为我这把贱骨头，而耽误了正事，影响了晚宴的气氛啊。”
马浩财一把将陈志推开，道：“正事？张凡在我的地盘打了人，这就是最大的正事！”
张凡语气冷淡，道：“所以呢，你想怎样？”
“很简单，你立刻给陈志道歉，给这里所有的宾客道歉。否则，这场晚宴恐怕会给你留下些阴影。”马浩财的语气毋庸置疑。
众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张凡身上。
对普通人来说，道个歉而已，又不算是什么大事。
可是对他们来说，当众道歉，表达的含义可不简单。
若是张凡道歉，就意味着他服软了，他对马浩财认怂了。
那么，霜云游戏也会臣服于腾仙集团。
其实换个角度，这也是马浩财给张凡的机会。
如果张凡识时务，马浩财既能赚到面子，还能轻松将张凡从敌人变成小弟。
只可惜，众人都想错了。
张凡不但没道歉，反而是捧腹大笑，道：“马浩财，你是不是个搞错了什么？这场晚宴，是你请我来的，难道你以为是我求着来的？”
“你！”马浩财一下竟是无言以对。
虽然这是一场鸿门宴，可确实是他亲自邀请张凡和柳霜来的。
张凡又冷笑道：“还道歉，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真以为，我是来被你拿捏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来砸场子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家伙，太虎了吧。”
“开局就直接跟马总撕破脸了？”
“我原以为，他来参加晚宴，是想趁机跟马总和好的。”
“马总之前也许想过收服他，现在绝对只想弄死他。”
“这下，霜云集团也要彻底完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