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西海很守时,下午三点,他就到了和张凡约定的地方。
为了方便炼丹,同时不引起普通人的关注,三人就近找了一座山峰,在山崖上手工开凿了一个巨大的山洞。
说是手工开凿,其实也就是一巴掌的事而已。
凌西海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精气神很好,看起来倒更像个中青年的男人,平平无奇,朴实无华。
要不是提前知道他的身份,张凡完全猜不到这是一宗之主。
到了山洞里面后,凌西海有些好奇地问苏冰蓝说:“苏姐啊,你之前在电话里说,你朋友只是个门派的外门弟子,这……真的只是给外门弟子吗?刚才他随便打出一道灵力匹练,差点把山都凿通了,这水平,少说都有金丹期了吧?天机派的外门弟子,都能这么牛了?”
苏冰蓝不太情愿地说道:“他是我师妹的道侣,师妹刚认识他时,把他收入了宗门,但因为一直没正式进入宗门,没得到长老们的许可,没资格被论资排辈,所以只能算外门弟子。”
“原来如此,那就是差个过场了。他名义上是外门弟子,事实上却跟苏姐是同一代的核心一员了。”凌西海恍然,然后忽然有些不可思议地道,“等一下,苏姐的师妹收了他,应该时间还不长吧?境界竟然这么高?”
苏冰蓝道:“虽然我不太喜欢他有些时候的样子,但在天赋方面,他确实是异于常人……大概,修炼了不到半年,从零基础,到元婴一层。”
“啊?什么?才不到半年?”凌西海傻了。
他虽然不精于战斗,但见识和人脉还是很广泛的,修行界的什么人都认识,各种高手、天骄,他见多了。
可是半年从零修炼到元婴一层,还是前所未闻……
这不光是天赋问题了,更是有大气运加身的人。
气运这东西,说不清楚,越是年纪大的修行人,越是相信气运的存在。
有的人天赋也不差,但就是一生平淡,没什么机缘和好运,很难成为真正的顶流。
而有的人,可能喝凉水的时候都能突破一层,摔个跤都能捡到绝世秘籍,怎么修炼怎么顺利,一切问题总能迎刃而解。这些事情,根本不单是天赋能解释得了的。
“难怪他能得到九头蛇的妖丹,这种奇物,我连见都没见过,哦不对,恐怕整个修行界也没几个人见过,真正是可遇不可求。也唯有这种气运加身的天才,才能获取吧。”凌西海对张凡投以羡慕的目光。
张凡笑了笑,道:“凌宗主太客气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这妖丹还要麻烦你看着炼了。”
说完就把妖丹取出来,递给了凌西海。
凌西海眼神放光,道:“张凡兄弟真是太爽快了,一般人恐怕都不放心把东西拿出来,你却这么大方,都不怕我心生贪念。”
张凡道:“凌宗主是来帮我帮的,我谢你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爽快不爽快的。”
凌西海脸色一正,道:“如今这世上剩下的炼丹师,不止我一个,当然我的技术是最好的。总之,对每一个炼丹师来说,有幸炼制九头蛇的妖丹,都是莫大的福气。你若是放出风声,找人炼丹,另外几个炼丹师也会抢着来的。所以你找我,那是给我面子。对了,我这次还带了礼物来……”
说完他从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张凡。
“哎呀,礼物真不至于……”张凡客气地摆摆手。
“张凡兄弟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了。而且,你收了礼物,我才能放得开手脚去炼丹,不然难免有心理负担。”凌西海很诚恳地道。
“那好吧。”张凡这才接过瓷瓶,打开盖子看了一眼,里面是一颗花生米大小的丹药。
“炼丹术嘛,送礼肯定是送丹药,如今的世道,虽然炼丹十分困难,但我研究了半辈子,还是存了少量的丹药,张凡兄弟手上的这颗,叫做‘聚魂丹’,极难炼制,我也只有一颗。可能,全世界仅此一颗,其他几个炼丹师没这个水平。”凌西海的语气有些小骄傲。
在炼丹术这方面,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二,绝不谦虚。
“聚魂丹?此丹何用?”张凡请教道。
“聚魂丹,可以算是半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药了。众所周知,普通人认知的死亡,本质只是一个人的身体停止了运转,身体死亡,死者的魂魄并不是第一时间散去。魂魄没散,就有机会救回来。”凌西海娓娓而谈道。
“没错。”张凡微微颔首,不久前他就是用了这个原理,救了威廉基斯的母亲。
凌西海接着道:“但身体死亡后,魂魄只能在一小段时间内不散去,这个时间有长有短,一般只有不到一小时。一旦错过了这一小时的窗口期,神仙来了都救不了。而聚魂丹的效果,就是能让死者的魂魄长期聚集不散,持续三日。同时,药效还会产生一道屏障,护佑死者的尸体,一般的攻击打不破。”
“这也太厉害了吧?”张凡惊叹道。
聚魂丹,乍一听,又不是那种直接生死人肉白骨的药,不算逆天。
以凡界现在的资源、炼丹师水平,根本练不出这种字面意义的神丹了。
但凌西海说是“半个”起死回生的药,一点都不夸张。
人死了,只要能把魂聚住,那就不算死。
聚魂三日,救多少次都够用了。
更何况,丹药还会自动保护死者,等于是双重保护。
从实际效果来说,这东西已经无限接近起死回生的药了,凡界的最高水准。
具体使用方法,要么就是自己快死的时候,提前吃了,等朋友来救。
要么就是,用来救别人。
当然了,张凡更希望自己用不到,朋友也用不到。
“好了,见面礼送完了,接下来就办正事吧,张凡兄弟,我可要开始炼丹了哦。”凌西海深呼吸几口,调整好状态,语气热切地道。
张凡点点头道:“凌宗主自便,还有就是……您这一口一个张凡兄弟,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自己一下子老了三四十岁。咱俩这年纪差距,要不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凌西海煞有介事地道:“那岂不是乱了辈分?苏冰蓝是我苏姐,你是她的师弟,咱俩可不就是兄弟?”
张凡哭笑不得,道:“我正好奇呢,你咋还叫苏冰蓝姐呢,怎么看她都像你侄女。”
凌西海小声嘀咕道:“她?我侄女?她比我大了不知道多少岁,叫姐都是抬举了我……可别光看她的外表……我第一次见她时,还只是八卦宗的普通弟子,那时她就是现在的样子了,如今三十多年了,她还是如此。即便修行人驻颜有术,也比不过苏姐的青春永驻。”
“好家伙,那她不是快更年期了?”张凡惊呼道。
苏冰蓝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张凡。
张凡立马正襟危坐,道:“仙女嘛,不老是正常的。”
他大概知道了原因,应该是九尾妖狐衰老的速度远远慢于人类。
最初韩小月刚认识张凡的时候,就说自己比张凡岁数大多了,那也是真的。
当然张凡也不在乎这些。
普通人身强体壮的时期,就也小几十年,难免会关注年龄。
但修行人,尤其是境界高到了元婴期之后,寿命翻了几倍,而且全是身强体壮的时候,就算断气那天,也比普通人厉害多了。
这种情况下,年龄对修行人来说,只有俩作用,一个是用来攀比天赋,另一个就是用来排长幼。
另一边,凌西海来到了山洞尽头,取下了一个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了一堆炼丹材料,道:“以妖丹为原料炼制成的丹药,可以直接服用,大幅度提升修为。这种丹药叫破境丹,根据效果强弱,分为几个等级。九头蛇的妖丹属于极品,所以我打算炼制一品破镜丹,也就是品质最好的。当然了,炼制一品丹药,失败率也会偏高。若张凡兄弟想求稳,100%成功,我可以炼制三品。不过,三品破镜丹,效果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以你的天赋,自己修炼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就以凌宗主的意思,炼制一品的。再说,如果只是炼制三品的,何必让你出山?”张凡正色道。
言语之中,顺便小小的激励了一下凌西海。
三品丹药,对不起你的水平!
“哈哈,好,我必定不负期待!”
凌西海大笑一声,对张凡的赞赏也是颇为受用,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只见他大手一挥,行李箱里就飞出了一个小小的炉鼎。
行李箱是24寸的,这个炉鼎占了一半的空间。
炉鼎出来后,竟是变大了一圈,重重坐在了山洞的地面上。
“这小炉子是个法宝吧?”
张凡问苏冰蓝道,由于凌西海已经开始炼丹,他跟苏冰蓝也是通过神识交流的,没发出一点声音。
苏冰蓝道:“嗯,这是八卦宗代代相传的法宝,专门炼丹用的,平时不算大,普通人都能抱着。但炼丹时它会扩大很多,足以放进去两三个大活人。”
呼哧!
下一秒,凌西海双手一拍,炉子里就充满了火焰。
这火焰,完全是由他的灵力幻化而成的,没有用任何燃料。
或者说,灵力就是燃料。
紧接着,一件件炼丹材料,也是被逐步放了进去。
凌西海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把需要的辅料都准备好了,不多不少,取之即用。
在火焰之中,这些材料,也是逐步被萃取出精华,抹除掉杂质和污秽……
炼丹是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尤其是一品破镜丹,更是如此。
凌西海很快就进入了沉浸状态,整个人好似与炼丹炉融为了一体,似乎就算山崩了、天塌了,他都不会在意。
张凡和苏冰蓝见他如此状态,也是不敢打扰,默默到了山洞口。
苏冰蓝伤势未愈,默默运功疗养了。
至于张凡,也是没浪费时间,开始打坐调息,能升点级是一点。
当然二人只是在潜度的修炼状态,周围但凡有任何异样,他们都会立即中断修炼,以确保炼丹不出意外。
时间快速流逝……
这地方是张凡和苏冰蓝精挑细选的,也是连个人毛都没来过。
炼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七七四十九个小时后。
砰!
一道巨大的轰鸣声,在山洞里爆发出来。
一股巨大的热浪,从洞口里喷了出来。
这股热浪,就连元婴高手都感到了剧烈的灼热感。
轰隆隆……
紧接着,以山洞为中点,整座山都开始塌缩。
不过顷刻之间,上就完全塌陷了下去,张凡手工开凿的山洞,也是被牢牢压死。
“我去,这么突然?凌西海不会有事吧?”张凡吃了一惊,赶紧重新开始挖洞。
上次挖,是为了开凿,他一掌拍下去就够了。
但现在凌西海还在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张凡也不敢随便拍,万一拍在凌西海身上,搞不好就成了补刀。
所以他只能探测式地往里面挖,避免误伤。
十多秒后,他终于发现了被土石掩埋的凌西海。
“咳咳……”
凌西海从废墟中伸出一只手。
张凡手掌一甩,引来一阵风,将上风的土石吹飞,才让凌西海完全显现出来。
“呼……呼……”
凌西海满身污泥,皮肤像是明火烧过的玉米棒一样,完全是黑乎乎的。
就连他的气息,也是十分萎靡,几乎都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了。
即便如此,他一点都没露出痛苦之色,反而是在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后,就直接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爽!太爽了!成了!不枉我苦修炼丹术半生,一品破镜丹,出自我手,这辈子值了!”
尽管凌西海很虚弱,但神色激动,双眼放光,比高考得了状元都兴奋。
作为一个炼丹师,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活、满足。
张凡也是颇受感染,感叹道:“成功了,真好……我都替他觉得高兴,难怪,师姐这么骄傲的人,都很尊重他。”
苏冰蓝道:“他的世界里,除了炼丹,什么都没有。其实这种人,才是获得通透吧。当今世道,修炼成仙只是一句口号,没人能做到。与其活得那么功利,天天想着提升境界,也许还不如他这样,纯粹地为热爱的事而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