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议事的地方,有官府中的衙役正在安抚村民惶恐的情绪。
宋武也在其中,他经受完官府的例常问询后,留了下来想看一看官府会给个什么样的说辞,来安抚民心。
结果却一直在此不停地画饼。
“那为何赵虎会带着匪徒闯进了我们崇宁村!若不是赵虎,这些匪徒也不会对我们崇宁村的地形如此熟悉!”
村民中有人愤愤道。
“就是!虽然村中的大多数人家,都只是损失了一些钱财......但是孟村长一家多好的人啊!那匪徒一看便是被赵虎引得直奔村长家去的......可怜了孟丫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宋武听完后,心中有些颤动。
是啊,她一个姑娘家,以后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可怎么在这艰难的世道中活下来啊......
孟染醒了后,理了理纷乱的心绪,便起身要回到孟家。
到了家门口,隔壁的王奶奶看到孟染后十分吃惊。
“孟丫头......你的身子还十分虚弱,怎么又来这儿了......”
王奶奶宅心仁厚,害怕孟染正生着病,又被孟家的惨状难过地哭到身子......
“孟丫头......你爹娘和你哥哥们的尸体,大家都帮忙整理了一下,放在你们家的正屋了......要不然,等你身子骨好一点儿......再来为你爹娘他们处理后事吧......”
孟染眸光停留在孟家的院门上良久,转过头声音有些颤抖。
“王奶奶......帮阿染谢过各位叔叔婶婶了......我的身子不碍事......我怎么也把帮爹娘他们的事先办完......要不然我的心里没办法安生......”
王奶奶十分同情地点了头,这姑娘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要强的。
“好......那你有需要奶奶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大家都受了孟村长这么多年的照拂,都想尽自己最后一份心意......你千万不用不好意思,有事儿尽管招呼我们......”
孟染点点头,心中有些宽慰。
看来她爹这么多年的好人缘没有白积攒......
她同王奶奶说过话后,便推门进了孟家。
家中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村子中的乡亲们都收拾好了,正屋中,她的爹娘和哥哥们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也被擦得十分干净。
简单的置办了灵堂,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中,似是睡着了一般。
孟染眼眶通红,回了自己的屋中,换了一身白衣,头上簪着白花,神色肃穆地跪在了正屋前。
想起赵虎,她便心头一横。
听闻村中传的闲言碎语,赵虎屁滚尿流地离开了崇宁村后,一路向外闯,刚好碰到了半路劫道的匪徒。
为了活命,赵虎便向那土匪头子谎称崇宁村是一处富庶之地,尤其是村长孟春福,手中的田地和银钱更是数不胜数,这才将匪徒引导了崇宁村。
还好官府反应的快,匪徒只是抢掠了其他村民的钱财,这次真正糟了无妄之灾的——则是孟家。
孟染便红着眼,便跪着磕头道:“女儿不孝......若不是女儿退亲之事招惹了赵虎的记恨,就不会让一家人都白白糟了如此横祸......”
孟染黑白分明的杏眸充斥着水雾,她神色严肃而决然。
“爹......娘......大哥,二哥......你们放心,阿染一定会手刃赵虎,为你们报了这血海深仇!”
宋武刚进屋内的时候,便听到孟染说的话。
她纤瘦的身影背对着他,却比谁挺得都笔直。
孟染好似一朵飘落的栀子花,在微风下摇摇摆摆地漂浮着。瘦小的身影,就像是一吹就到的弱柳,却暗含着想象不到的坚韧。
他走上前去,点了几炷香拜了拜。
然后,他的眸光落在了女子的侧脸之上。
“阿染姑娘......你的身子如此羸弱,不如先回去静养......”
孟染缓缓地看向了他,唇角都是一抹苦笑。
“我还能去哪......这便是我的家啊......我必须得做点什么......若是回去我的心里不安定,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觉到安定......
只有在爹娘和哥哥们面前,我的心境才能平静一些.......”
宋武十分理解她,只能道:“那倒时我为你送些吃食来......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可别让自己垮了......”
孟染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激。
“宋大哥......这些天麻烦你了......官府来的人都说些什么了?他们......是否抓到了赵虎?”
宋武眸光微微下垂,神色有些低落。
“官府安抚了几句村民们......他们暂时还未能抓到赵虎......”
孟染似是完全不意外这个结果。
“宋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静一静......”
宋武知道此刻,她最需要的便是独处,便没有再打扰。
到了晚上,宋武为孟染送了些清粥小菜,孟染也都乖乖吃下了。
宋武总觉得孟染除了刚开始第一日悲恸欲绝,晕倒了再清醒以后,好似有些过于平静了。
孟染吃晚饭后,宋武将碗筷大体收了收,原本他想一同留下来陪孟染守夜的,却遭到了孟染的拒绝。
“宋大哥......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会很好的,放心吧。”
宋武看着她原本黝黑的小脸,都显得有些苍白了,但是看她将晚膳都用光了,心中的担忧放下了一大半。
宋武走后,孟染抬头看了看,日沉月升天刚刚擦黑。
她闭着眸又等了几个时辰,知道深夜后,她才猛然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