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诧异一瞬,跟杨勇对视一眼,顿时俩人都笑了起来。
原本她没想着要扣留人家的牛。
跟林家分家了,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他们不找麻烦,姜黎忙着挣钱根本没空搭理他们。
那想得到老黑竟然又给他俩给踢了。
可真是恰巧了,她昨个说让小黄牛认认路,今个它就自动把牛车拉到老林家门口。
老林家院子里趴俩人,正是林大安两口子。
本来丢牛,叫牛给踢了就够生气的了。
昨个被姜黎气半死的气还没消呢,那曾想今个又叫老黑给踢了。
林赵氏趴在地上满脸泥,哼唧,“哎呦,可疼死我了!杀千刀的啊!连牛都欺负人啊!”
林大安趴在那一点声音也无,也不知是死是活。
有看热闹的村民,抱着憋笑耸动的肩膀,朝院里喊,“还不赶紧叫你大儿子回来,别伤出来个好歹的!”
林周氏正没有主意呢。
听了这话,立马询问,“娘,咋办啊,要不要喊当家的回来!”
喊了儿子回来,就势必耽误铁匠铺一天的活计,老太婆不乐意,她没好气道:“喊他干什么,还嫌你男人不够累是不是!”
林周氏好心被怼了个狗吃屎,站在那不说话了。
这时候,林巧儿摇着林周氏胳膊,“婶、婶婶!”
院里三大人正往外看,林巧儿已经跑了出去。
她刚跑到跟前,姜黎立马剥了一颗糖塞她嘴里,“慢点跑再摔着!”
甜味化开,林巧儿露出傻笑,“婶婶甜……”
“嗯,甜。”姜黎怕耽搁时间,摸了摸林巧儿的头道:“乖啊,婶婶还要去城里,晚饭前你来婶婶家玩,婶婶再给你糖吃。”
“嗯!”
姜黎还没等走呢,旁边村民就道,“老三媳妇,还真一点不管啊!”
姜黎抿唇不说话。
村里的人难免有烂好心,谁势弱同情谁。
“你家林老三虽说眼睛不好了,但那好歹是他爹娘,好歹养了他那么大!”村民道:“就是顾忌着他,也不能一点不管啊!”
林之绪端坐在马车上,面上没有一点情绪。
“小举人,怎么办?”
管还是不管。
林之绪声音冷淡,“把他们抬上来吧。”
林之绪都发话了,姜黎不能一点不听,万一以后他眼睛真的好起来了,古人最在乎名声,这两个老的固然招人烦,要是因为他们名声上有污点就不好了。
村民们七手八脚把林大安两口子抬上牛车。
原本摞了五六个大水盆,本来就坐了四个人的牛车,趴俩大活人,再加上跟来的林周氏顿时拥挤的不行。
“我可告诉你们,带我们去城里,我们可没有钱!”
到了这个时候,林大安还算计钱财。
姜黎目光扫过,老黑这两蹄子踹的可不轻,林赵氏唇角都带着血沫,林大安胳膊一动不能动,保不齐不是骨裂就是肋骨断了。
还真是要钱不要命。
往城里去的路上,姜黎专门把牛往那些个坑坑洼洼的地方赶。
水盆晃荡,兜头浇了俩老的一脑袋一身。
弄的老林两口子满身湿漉鱼腥味。
林之绪坐在那里离爹娘远远的,从他俩上车一个字没说过。
姜黎哼了一声,心道,“死不了得。”
从村里到城里的全程,林周氏两眼睛紧盯着大木盆,还有装药的编筐。
“小勇呀,这里面装的都啥?”
林周氏忌讳着姜黎,又没脸跟林之绪答话,只能转头问年纪小的杨勇,“这里面的东西都是要上城里卖的吗?”
杨勇虽小,鬼机灵鬼机灵的,他眼珠一转,“这里面啊……”
林之绪两口子分了家,非但没饿死,还这么短时间就买了牛车,林周氏可太想知道他们的来钱道了。
林周氏两眼直勾勾盯着杨勇的嘴。
就听杨勇拉长了语气,“这里面装的是……我不知道!”
“噗!”
柳姑娘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坐不坐,不坐下去!”姜黎抽了一鞭子,没好气地道。
进了城以后,姜黎先是把林之绪送去茶楼。
分别前,林之绪往姜黎手里塞了一块碎银,“娘子,这一两银子给他们看病,也别把他们送到你们送药的药铺,切勿跟他们多做纠缠,早去早回。”
姜黎掂量着手里的银子,观察着小举人的表情。
依旧是淡淡的,好似根本把林大安两口子当回事。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亲人之间竟然有这么大隔阂。
“行,我知道了!”姜黎道:“我中午跟你们一起吃午饭,你等我!”
依照林之绪的嘱托,她没先去送鱼,而是找了一家不熟悉的药铺,把两个老的往哪里一送。
手里银子扔给掌柜的,“劳驾给他们找个大夫看看。”
她瞪了林周氏一眼,“看好了啊,林之绪他们的三儿子可没管他!”
说完之后,压根不管林周氏老两口什么反应,直接扬长而去。
“两位是伤到了哪里?”
掌柜的刚一张口询问,林大安眯缝着眼睛立马抢走他手里的银子,“那伤着了,那也没伤!”
“爹你!”
饶是知道公公小气,林周氏还是吃了一惊,“你自己不瞧病,咋地也给娘看看啊,你看娘都吐血了!”
从来的一路上,林赵氏都没怎么吭声,这会更是脸色煞白吓人。
“我瞧这位妇人应当是伤的不轻。”医者仁心,药铺掌柜的见惯了吝啬鬼,也还是忍不住开口,“还是给她看看吧,我们不给开贵的药,别真出人命了。”
听了掌柜这么说,林大安鼻子使劲出气,才不得不让林周氏扶着老婆子进药铺。
忙完了该送的货,姜黎压根没管那两个老的怎么回来,中午跟林之绪找了家饭馆吃完了饭,便直接去了书院。
麓山书院门口,姜黎坐在牛车上,看着书院里各个长身玉立的读书人,心里惋惜,要是小举人眼睛没出问题,以他的才学样貌想必也是各种翘楚。
大宴幅员辽阔,南北泾渭分明,天分南北人也分簪缨寒门。
有道是士农工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寻常人家的孩子想要出头只有读书一条路。
天下文人皆向往之的地方,一个是南边的鸿鹭书院,再就是北边的麓山书院了。
登天的梯已经踩在脚下,却生生断了,她心里都难受的不行,也不知林之绪心里经受怎样的打击酸楚。
“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