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鱼固然不是轻松的活。
但比起从前刀口舔血不知好过多少。
刚穿过来的时候,姜黎想离开的心思就全被这个可怜的瞎眼人吊住,眼下林之绪举动一日暧昧过一日。
姜黎有些躲不过去了。
她不是没惦记过小举人老早就买下的木簪子。
可是左等右等,连木簪子的影都见到,心也渐渐不再期待。
掌下的头偏了过去,姜黎扶着林之绪出厨房,“买牛车送鱼送草药都离不开,再说我自己也有钱。”
林之绪茫然的目光停顿了下,停在半空中的掌心僵硬地动了下,略微牵强地笑了下,“那娘子也帮我收着吧,我看不见银子放在我这里不安全。”
心中倏然停跳一拍。
以前不是没听说过林之绪说自己看不见。
可这会心口却蔓起难以言喻的酸涩。
“眼睛会好的,肯定会治好的!”姜黎笃定地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浩总觉得晚饭时的林之绪好像有一点不开心,吃饭的整个时间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大门口,王浩道:“之绪,男子汉顶天立地,读了圣贤书,又装了满脑子家国天下,殊不知,一茶一饭皆是生活。”
他惋惜道:“我知你这段日子心里必定难熬,但何尝不是时也命也,若来日你复明之时,想起今日可能更有一番豁达,我总觉得你不会止步于此。”
“所以你还别太过忧心。”
林之绪怔愣一瞬。
他方才确实心思焦虑,不过不是为了功名前程,而是为了其实不能言喻的事。
“多谢王兄。”
林之绪笑笑道:“有能者,乘风而起扶摇九万里,我也不相信会一直这样。”
这天晚上像往常一样的睡前谈心没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比从前更远了。
珍珠送给江叙平有段日子了。
姜黎想过拿到手的银子会很多,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她仔细辨认着一张盖着红印的薄纸。
“这是银票?一……一千两?”
江叙平摇着手里的扇子,很是风流倜傥,“嫂夫人,是银票,但不是一千两。”
“是……是两张,两千两……”
姜黎吃惊地道:“才不到一百颗珍珠,怎么这么多钱?”
“嫂夫人,有所不知,珍珠稀罕难找。”江叙平解释道:“玉屏记遍布大宴,就是他们手里的上品珍珠存量也不多,这两千两里面有五百两是接下来的定金。”
“玉屏记的东家不希望珍珠供给别家。”
“要是嫂夫人觉得有难度,那我尽早给他们回话。”
越是紧俏的东西,越从根源上拿到货源,才越能垄断市场。
“他们要货几何?”姜黎问。
“一百颗。”江叙平拿出合约文书,“商品珍珠一百颗,每颗三十两,中品珍珠十两二百颗,剩下品相不好的皆开价五两,当然供货量越多越好,这只是最少的标准。。
一个月就要几百颗珍珠……
姜黎思量了一下,短时间还成,日子久了村子附近的河蚌都得被她掏光了。
还是早日把养殖搞好才行。
“行吧,我同意不过文书要一月一签。”姜黎道:“我不签死契,省的将来出别的麻烦。”
江叙平思量了下,“行,我明白,我这就让人回话。”
暂别江叙平,姜黎心里装着事,不知不觉牛车就从城里赶到了家里。
刚进院门,就听哞的一声。
姜黎直接就笑出了声。
把林家老两口踢个半死的老黑牛正好端端地站在她家院里边。
老黑摇着尾巴一步步朝着小母牛走过来。
老牛吃嫩草,姜黎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先离远点啊!”她好笑地说,“我可不想现在就多个小牛犊子,小黄还得给我干活呢!”
姜黎不由分说把老色牛收进空间里。
进了屋家里只有林之绪一人。
“王浩呢?”
“今日没过来,他家里兄弟姐妹多。”林之绪道:“他又是家里的老大,除了平日里的功课还要帮爹娘种地。”
姜黎听林之绪说起过,王浩家里穷,比柳姑娘家好不了多少。
科举之路何其费钱。
往往都是举全家之力供一个人读书,还不一定能有结果。
这么想着,她都没那么讨厌老林两口子。
“小举人,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在一起过日子这么久,姜黎还从没用这么严肃的口吻说过话。
林之绪握着竹棍的手不禁发白。
“嗯……”姜黎坐在林之绪对面的椅子上,“我之前想着吧,要是你眼睛好了,咱俩要不合离,要不你给我户籍放我离开。”
“娘子……你的意思是……”
林之绪呼吸发紧,他不是没想过姜黎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只是他想着日复一日的相处着,早晚姜黎会倾心自己。
“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么?”
“娘子,你离开……是想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