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别急,这才是第一册。”
周敬虔道:“老臣看这故事,沧海缥缈,仙班无数,怎可能是几册就结束,这话本是何人所写,容臣慢慢去查。”
出了皇宫。
周敬虔的学生罗山,与他碰头道:“林之绪人还在吴州,眼睛能否有机会复明尚未可知,老师这样做是否太冒险了?”
“无妨。”
周敬虔笑笑说,“我只是给陛下拿了个好看的话本,何曾提及吴州解元名讳半个字。”
“铺路搭桥,他的命数还得自己来挣,我只是开个头而已。”
罗山转念一想也是。
只是一册话本而已。
皇帝看的深了必然探究背后之人,若是不感兴趣,权当哄修道炼丹没正事的九五至尊玩了。
却说,吴州这边。
草药事情彻底落地。
林之绪在当地赚了不少名声。
乡野里种地的人,都赞他就算瞎了,还不忘相邻,带动一方穷人致富。
而附近几个州府的读书人同样震动。
他林之绪,科举绷断致此。
仍旧志向毫不落下,竟书写出了这么荒诞离奇又发人深思的故事。
这可谓是,曾经真龙飞过天,怎甘愿落得凡土脚下泥。
新房子盖好,晾干潮气。
她在城里木匠那里订的家具也打好了。
一水的黄花梨木。
她跟林之绪三间房,外间做他读书的书房,书房按照姜黎的设计,打了书架博古架,还有一张五尺长的案几,足够他跟王浩两个人用。
穿过书房才是他们睡觉的地方。
大梨花木床摆在那里,床头精细雕刻玉兰花,两侧各配了放妆奁的抽屉,光是看上去就让人喜欢的不行。
隔壁那两间房。
姜黎不知林巧儿会在他家住多久。
女儿在人家快三月,林立涛跟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好像老婆跑了女儿也不是自己的。
林巧儿的闺房,姜黎多少也用了点心。
床比他们的小了一些,屋里衣柜箱子就是用来当陪嫁都够了。
“婶婶,好看!”
林巧儿盯着衣柜里,姜黎给她新作的几件衣裳,扯着她兴奋叫嚷不停。
“好看吧,我也觉得好看。”姜黎温言道:“一会换上给婶婶看看!”
带着林之绪把新家摸了个遍。
林之绪虽看不见,但靠想象也知道了个大概。
“姜黎,辛苦你了。”
这是他少有的叫姜黎的名字。
“是有点累。”
姜黎实话说:“等等吧,再等等,你眼睛好了,咱们也雇几个丫鬟回来,伺候你让我歇歇。”
她说是等林之绪眼睛好了,再歇着。
但二人心里都清楚。
林之绪复明的日子不说遥遥无期,时日也不会短了。
八月底,江叙平借着姜黎取珍珠借款的由头,在福运楼摆了一桌,庆贺他们换新房。
“这
姜黎朝楼下看去,就见官府的差役驱赶街边两侧的摊贩,态度极其恶劣,上手打砸偷拿货物,恶事做尽。
要饭的花子跑慢了两步,都要被他们踹上好几脚。
差役身后,还有一大群家丁样的人,拎着水桶扫帚沿街又扫又洒,赶上天王老子要来的架势。
王浩、柳姑娘、林巧儿也都被吵闹声吸引。
胡启祥面露不悦,嗤笑一声,“是知府大人的嫡女三日后要出嫁,听闻是嫁了吏部即将告老的三品官。”
“告老?”
姜黎想起那个奇葩小姐分明十六七的年纪。
“那得多大岁数?”她问。
胡启祥道:“快要作古了吧。”
人道七十古来稀。
作古?那是多大岁数!那不就是快死了吗?
他这么说,姜黎立刻又想起来,黄员外那个老不死的。
虽对那个脑回路又坑的小姐,没啥好印象,但也不免唏嘘,“陈知府还真是不一般,舍得把女儿嫁给个老头子!”
江叙平道:“吴州陈知府,坐镇本地十几年,位置半点没动,现在州府的府台换了人,还是跟大太监王挺不对付,被赶出京城的。”
“新任府台大人,以刚正耿直闻名。”
“有他在上头压着,陈知府怕是这辈子都出不了头,想来他也是被逼急了吧。”
“对了,另外一件事你们听说了吗?”
胡启祥问,“你是指……”
江叙平叹气道:“世道不稳,朝廷又苛加赋税,最近又多了个寒衣税,把原本的布匹税从两成加到四成,简直不人活了。”
“寒衣税?”
姜黎不大明白,“是布匹商人的利润没有了吗?”
胡启祥哼了一声,“那哪能啊,是给买布匹的老百姓加的!”
眼下夏末秋初,天气冷下来,说入冬就入冬。
气候暖和的地方还好说,老百姓买不起厚衣裳,数九隆冬的那不是要人命么。
胡启祥接着道:“何止这一样,年初发大水附近几个州府皆有遭难,还没到冬天城里的流民就到处都是,要是入了冬,要饭的百姓越聚越多,还不闹出事情来!”
“城里最近好些地方,开始丢孩子,不是太小的,而是过了十岁的少男少女,陈知府对此充耳不闻,反倒有闲心大操大办嫁女儿!”
江叙平骂道:“他可真是把昏官俩字做的彻底!”
城里的确一天比一天乱。
姜黎听了暗自心惊,暗想,入冬以后能不来城里就不来。
江叙平胡启祥议论城里的事,义愤填膺,反观林之绪只是全程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出了福运楼。
姜黎去后院套车,再回来门口,林之绪却不在。
“小举人呢?”
王浩一脸尴尬,表情十分难受地说:“在两洞桥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