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绪…”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在姜黎身边坐下,主动伸手拿起桌上另一副针线。
“你干嘛?”
姜黎不明所以。
“缝麻袋!”林之绪无比坦然地道:“让你捉去,总好比过叫旁人捉走!”
其实姜黎也知道,今天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姜黎的东西,向来只有她不要的,惯没有叫别人前按着头被抢走的道理。
两人动手比一个人快,不一会的功夫,硕大麻袋就已经缝好了。
林之绪见姜黎面色好些了,语气放轻,拉着她的手把人提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今天白天章世昌提过的烤串生意,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没想跟他们一起做?”
一起过日子这么久了,姜黎太直到自己男人是个什么性情,若说她有仇必报,那林之绪说难听点就是睚眦必报。
她不是没猜想过林之绪的身世会跟当年的太子一案有关系。
只不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是天皇贵胄之后,废太子唯一的血脉,依照林之绪的心性,若是自己是被爹娘抛弃的,即便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报复太狠。
但十六年前,先太子的事情,姜黎已经听了不少。
十六年前,堂堂大宴太子自焚以证清白。
母亲拔剑自刎殉情,临死前为了唯一的孩子,以千金之躯下跪托孤。
不仅如此,当年跟随太子的人,尽数死在那一场动乱里,就算侥幸活下来的,也前途凋零再不复从前风采。
林之绪瞎了眼,都能凭借坚韧的心性,葱吴州一步步走到京城来,现在又六元及第,一只手已经摸到朝廷核心,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生身爹娘报仇。
怎么可能不为了,自己十六年间经受过的凌虐苦难找个说法。
“我从前只知道,自己喜欢上的男人是个饱读诗书的学子。”姜黎盯着林之绪面若冠玉的脸,语气难掩心疼,“但他现在有了另一重身份,他要做的事情,即便迎着刀山与火海仍旧毅然直前,我又怎么能拖他的后退。”
“我想着要想做成你想做的事情,单靠一个酒楼根本就不够!”
林之绪视线怔住一瞬。
爹娘的事情,林之绪只提及了周敬虔一次,他要做的事情,姜黎就已经推断出了大概。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懂自己的人。
又怎么会有如此为自己义无反顾的人。
心头酸涩臌胀的厉害,他低头咬住了姜黎的耳垂,尖牙在皮肉上来回研磨,顷刻间恨不得将姜黎拆分入腹。
红尘万丈,尽在这方寸之间。
若是他身上没有背负那些人命仇恨,或许他跟姜黎能是世上最逍遥快活的眷侣。
“姜黎……”
林之绪底哑的声线里带着浓重爱意,“我好爱你啊……”
耳朵上的细密麻痒,已经逐渐挪到了颈上,酥酥麻麻的痒意顺着脊背往下延展,林之绪饱含至深情义的深情告白。
让姜黎猛地打了个哆嗦。
情动就在顷刻间,她捧住林之绪的头,低头吻了上去。
……
定下来要开酒楼开始,小院众人便不像之前那样清闲,京城里几日之间,街头巷尾同时出现了几个烤串的铺子。
铺子不大也就占个旮旯的地方。
但烤肉的味道却飘出去老远。
也不知道那烤出来的肉到底放了什么香料,竟叫人一闻脚下就挪不动步子。
同一时间,石头与宝财贾宇、迟鱼向渊,几人踏上了回金陵的路程。
仅仅月余的时间,同样的烤肉铺子竟然由金陵开花散开,短短不到三月整个江南就已经随处可见,不过这都已经是后话了。
琼林宴当日。
坐在骏马上的少年郎年龄不过弱冠,一身艳丽无匹状元大红袍加身,日头一晃,莹白肌肤下衬托眉宇浓重,鼻梁挺直,单薄唇瓣轻抿,双眼微微无神,目似朗星,不言笑,自带一身温润气派。
转过头来,却眉目疏离,好似浑浊污水中开出的一朵白莲。
叫人看上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状元郎打马游街,长安街上老早就人满为患,城里百姓早都挤着想要一览状元郎风采。
早听闻,状元郎还未封官,没进入官场,就已经被世家大户盯上,想要招揽过去成为乘龙快婿。
但也听说,虽然京城众世家女都为新任状元郎俊美外表暗自倾心,但架不住林六元的发妻实在凶悍,连郡主候府上门的媒婆都敢动手撵出门。
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再看待这位状元郎心中涟漪就少了很多。
古有掷果盈车,美男当街被瓜果砸死的,现今,林之绪头上雪花一样扔下来的鲜花与荷包,也不遑多让。
同为游街一员的曾道安摘掉脑袋上的迎春花,吟吟笑道,“你家娘子凶悍的名声都传出去了,怎地还有这么多人,往你身上可劲扔,不行,我可得离你远点,别还没等进宫面圣呢,就被砸的满头包!”
曾道安虽比他年长,但也是意气风发的青年人。
关系又熟悉,说话向来不顾及。
倒是他们二人中间夹着的那位五十多岁的榜眼,两眼瞄着四处,嘴角瘪了瘪,打趣似的道:“林六元,等下我绕到你的外侧去,我这把岁数总姑娘们看不上,你脑袋能少遭些罪!”
林之绪但笑不语。
黯淡的眸子在街边二楼商铺上四处逡巡着。
姜黎跟他约定的就是在这条街上。
不多会,林之绪就在一处茶楼的二楼瞧见了,摇晃手绢的子女林巧儿。
林巧儿惊讶大叫,“婶婶!婶婶!是小叔!”
他们这一桌本来平平无奇,但随着她一嗓子,顷刻引来了无数目光。
这几日坊间都传遍了,林六元的正妻凶悍无比,林之绪虽然高中六元,却是个怕老婆的耙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