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先太子被烈火焚烧

回到小院,金柏舟已经等在家里多时。

“金大哥,你突然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林之绪心中若有所感。

“是有事情。”

许久未见,金柏舟并未寒暄,进了书房语气紧张地道:“之绪,你明天不要去六林峰!”

“为什么?”林之绪目光灼灼,“是发现那里不对劲了么?”

金柏舟眸色一紧,再看一眼姜黎,大约猜测出来他们也可能知道了,“我舅舅跟雷继明不对劲……”

他道:“从进入城防司开始,我就不止一次,发现过锦衣卫的人正在运送一些沉重的东西,我舅舅突然带着我去了一趟六林峰,他虽未说什么,但我却在神像周围发现了硫磺的痕迹。”

“是,我今天也看见了。”姜黎道:“既然,程大人带你去了六林峰,那他什么都没跟你透露?”

金柏舟摇头,“没有,他只是问了我在吴州这么多年的事,且事无巨细,好像不会再见到那样。”

“怎么会……”

林之绪眉头深深皱下去,他沉吟道:“雷继明跟着王挺起家,近十年锦衣卫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没道理……”

不管是从雷继明的身份,还是他的立场,无论哪一方面,他都不可能做出对皇帝和王挺不利的事。

这一点金柏舟也捉摸不透,他道:“所以,之绪,明天的六林峰祭酒大典你还是不要去为好。”

另一边皇宫里。

皇帝谢衍从回宫后开始便心神不宁,神情恍惚,连目光都直直地没有聚拢。

王挺关切地道:“万岁爷,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大典,您看您今个还诵经么?”

谢衍怔愣了会,王挺的话好像隔着老远在说,他听不真切,只能看清模糊的嘴型。

“你在说什么?”

王挺又重复了一遍,“主子万岁爷,时候不早了,您看您今日还诵经么?”

谢衍后知后觉,摇了摇头,木讷讷地道:“不了、不了,明日还要举行祭酒大典……”

深夜。

宁静一片的皇宫,好似匍匐在大地上的吃人猛兽,本不应该出现在皇宫周围的夜枭,嗷呜嗷呜地哭得人心慌。

视线颠倒迷幻,御花园里的小皇子因母亲不受宠,宫人摆高踩低,连一件避寒的棉衣都没有,年幼的身子缩成一团手里拿着粗树枝,低头在隆冬的地里刨着什么。

母妃的腿已经浮肿的老高,谢衍听伺候的老嬷嬷说过,菊芋的根泡水喝能去浮肿、解热毒,镇咳……

他娘病的太久了,外祖家又获了罪,偌大的皇宫,他们无依无靠,他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没有见过。

太冷了。

谢衍在地上刨了不知多久,也才得了定点的菊芋根。

他捧着那几个菊芋旮瘩块,跟疗伤仙药一般宝贝地抱在怀里,两条没张开的短腿蹬蹬地往母亲居住的宫殿跑,周围遇见的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没有一个会对他行礼,只有冷漠嘲讽的眼神。

忽地,身体撞上硬硬的木桩似的东西。

谢衍抬起头,就见一个身披雪狐披风,头戴玉冠的隽逸少年郎,诧异居高临下看着他,分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但这少年却比他高出半头还多。

“瞎了你的狗眼,还不赶快行礼!”

随侍太监掐着嗓门咒骂:“这可是太子殿下!”

谢衍忙不迭跪下,之前费力刨来的菊芋根滚落了一地,谢衍目光渴望地看着,想等着太子走后自己再去捡。

太子他当然知道。

是他的兄弟,亲大哥,也是他娘亲叫避而远之的人物。

“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么?”

谢衍低着头蓦地感觉身体一重,方才少年身上比雪还白的披风垂落在自己眼前,抬起头,眸色上方正对上,太子两指拈着给他娘治病的菊芋根好奇打量。

“太子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吗你!”

太监还未抬脚踹,就被一声怒喝止住,“做什么!这是本宫的弟弟,大宴朝的二皇子……”

身体忽然一轻,谢衍被扶了起来。

他这才瞧清楚,这个他血缘上的兄长,面容素净目似朗星,琥珀色的眸子跟看菊芋一样好奇地打量着他,“你是谢衍?”

谢衍脑袋发蒙,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呆呆地点了点头。

“别紧张!”

谢昭闻声一笑,语气里具是轻柔,“咱们是亲兄弟,我是叫谢昭是你大哥,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

“这个东西是什么?”

“是菊芋,嬷嬷说菊芋的根可以用来去浮肿……”

一大一小的身影远去,遥遥地还能听见,少年之间的谈话声,“是你母妃的身体不太好了么……我记得冬日里菊芋的根好像不能吃……你问过太医院了么……”

视线颠倒迷乱,世界好似一个个被敲碎锋利碎片,化成齑粉后在迅速汇集起来。

雪片纸张撕碎似的从天上倾泻而下。

谢衍拿着谢昭的亲笔信,周身冰冷地茫然站在大雪中,肩膀上的雪已经积了老厚,头顶身上全都是,茫茫冷雪好似连他的灵魂都要冻住。

已经被幽闭东宫的谢昭,送来亲笔书信,叫他不要为自己求情。

清者自清,真相总会大白。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还天真的指望着清白。

谢衍太冷了,纸张上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深渊地狱里伸出来的手,亟不可待地要把他拖下去……冻彻心扉的寒冷,叫谢衍感到无边恐惧。

所有的意志叫嚣着、挣扎着想要逃离……可茫茫四野,没有一个人能听见他的无声呼喊。

忽地肩头一重,与雪化成一片颜色的狐裘披风落在肩膀上。

“阿衍,风雪太大,你怎地在这里站了这么久……”

是谢昭的声音。

求救许久的神经得以控制自己的身体,谢衍僵硬地转过头,他的亲大哥眉眼温润地看着他,一如幼时的模样。

“大、大哥……”

他踌躇地喊了声,嗓音粗粝嘶哑。

“嗯?”

谢昭看向他,浅琥珀色的眸子好似赤红火焰跳跃。

“阿衍,是冷了么?”谢衍眼中的火焰反复跳跃。

谢衍眼睛瞪大,僵硬地盯着谢昭的脸慢慢被火舌舔上皮肤,不多会的功夫,俊逸的面容就被烈火包围,熊熊大火顷刻间,就把谢昭的面容烧成了一句牙白的骷髅。

带着火星的骨架,下颌还在一下下的动着,“阿衍,你怎么不说话?”

“为什么不跟大哥说话呢?”

谢昭的声音幽怨空洞,好像地狱里伸出的利爪,一字字捏紧他的心脏。

“阿衍……阿衍……”

谢昭的眼球仍然红着,谢衍能真切看清他头皮上烧着的皮肤,化成焦黑粘稠滑腻的脂油地往下滴答。

“阿衍……我好疼啊……我好疼啊……”

已经烧成骨头架子的谢昭忽地,整个抱住谢衍,朝天烈火瞬间包围全身,谢衍仿佛能感受到火舌舔舐说哟肌肤的疼痛。

他想要呼喊,喉头却被谢昭赤红滴血的眼珠吓住。

“阿衍……你救我!救救我!!”

“不要……不要……谢昭你放开我,放开我……”

业火无边无际,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与谢昭的脚下的血连成一片。

倏地,眼皮猛然睁开。

周身被烈火燃烧的疼痛犹在,谢衍骨骼剧痛地躺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暗红色的厚重窗帘,沉寂多年的血液那样,把整个寝殿遮蔽的漆黑一片。

“王挺!”

“王挺!”

诡异的寂静维持片刻,在谢衍听见地一声夜枭哭啼后,谢衍声嘶力竭地呼喊,“王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