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既知道,还不叫你的人赶快停手!”
“停手?”
姜黎眼眸淡笑着他,在燕小春等人的震惊下一步步朝江奇勋走进。
这时她已经不刻意隐藏声线。
江奇勋几乎一瞬间就听出来这是个女人的声音,他震惊万分地道:“你!你是姜黎?”
“还行!”
姜黎:“还不聋!”
“是林之绪叫你这么干的?”江奇勋戒备地冷声道:“知府夫人带人从我府中掳财物,这跟明强有什么区别!他这个知府简直就是不想干了!”
“嚯~江大公子好大的口气!”
姜黎踱步近前,漫不经心地道:“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不清楚,我丈夫到金陵为官乃是朝廷任命,江大公子还是一贯的目中无人!”
她手下的人,几乎把江奇勋的家都给抄了,这会当着苦主的面,说跟自己没关系多少有点胡说八道了。
江奇勋后槽牙几欲咬碎,“姜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
身后的人忌惮姜黎,也更怕江奇勋。
踌躇着的脚步,刚挪动几分,就见方才还信口雌黄的女人,倏然起身原地窜起来好高,扬起来的巴掌带着风,五指看的分明,乍然一下劈空下落。
忽地一下。
江奇勋感觉面前人影闪过,紧接着整个脑浆都快甩出去似的疼,霎时间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口中腥甜从胃里涌出。
“噗”一口鲜血吐带出来几颗牙。
“老、老爷!”
身后的人不敢冒进一步。
姜黎施施然站在他跟前,目光居高临下,带着鄙夷,“江奇勋,我打你,今日这一巴掌,可跟你府上失窃没关系。”
“你应当记得吴州商会的事!”
被江奇勋下药的人如果不是穿越而来,赋有一身武艺的她,若是换了旁的女子,恐怕身遭凌辱老早就去阎王爷哪里投胎了。
江奇勋只觉得大脑嗡鸣,自己跟快死了似的。
往过二十几年,从未遭受过这种疼痛和屈辱,他栽倒在地上,踉跄着起身,“姜、姜黎……”
又是几声咳嗽,带出血沫和伶仃要掉的牙齿。
江奇勋:“你今日来全为寻仇?”
“寻仇?”姜黎满不在乎地道:“你心里应当清楚,我若是寻仇,你老早就没命在,我今日来就是明摆着告诉你。”
“我的男人林之绪,他在金陵,他想做什么,想要干什么,你若识相就少干预,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搞小动作,落在你的头上的绝不会是今日巴掌这么简单!”
羞辱愤恨在五内灼烧如焚。
江奇勋半趴在地上,被姜黎最后那一眼深冷目光震慑住,眼睁睁看着前方马车和人影消失夜色里。
府衙后门。
宋刚目光焦急,“之绪,一共就你夫人领着几个孩子,这能行吗?”
“再有,万一暴露了,江奇勋认出来了该怎么办?”
高复生也是一脸担忧。
林之绪笔直的身影孑然而立,他道:“能行,我娘子没什么不能行的,至于江奇勋……”
他哼笑一声,“灾情之下囤积粮食药材本就是大罪,他罪责在身,要闹也随他。”
金陵地界多少年都没人管。
江奇勋、织造局、布政司上下一条裤子,他们囤积了大量粮食,打算趁着灾情吸食民脂民膏,就算姜黎败露了,林之绪也料定,江奇勋不敢闹到布政司衙门去。
杂乱脚步声渐近。
高复生、宋刚赶紧还有衙门的人赶紧迎了上去。
六七两马车的药材和大夫闯进眼里。
燕小春第一个跳下马车,“三哥,我们回来了!”
“你姐呢?”
马车队伍后面并没有姜黎的身影。
这是老头们下了马车,见了此地是金陵后衙,瞠目结舌,“你、你们当真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人?”
林之绪初到金陵第一晚就拿太子私印压人,把人接出来扯谎说的太子的人,倒也没错。
林之绪心里惦念姜黎,没搭理几个老头。
宋刚、高复生一边照应着往里抬草药,一边跟大夫们解释。
不多时,黑影绰绰的树荫下,姜黎的身影出现。
林之绪几步迎了过去,“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受什么伤,就是手上破了点皮。”
姜黎把蹭满灰尘黢黑的手掌伸了过去,掌心处的细小划痕不仔细瞅都看不着,她抽了抽鼻子道:“我打了江奇勋,没想到他那张破脸还挺拉手。”
“你跟江奇勋动手了?”
林之绪语气紧张。
“嗯,打掉了他几颗牙!”
“既要动手,怎么不叫小春他们去?”林之绪拿出帕子擦着姜黎的手,“还好没伤着。”
“打他还用得着分时辰?挑人?”姜黎道:“我瞅他不顺眼,想打就打了……”
这两口子的语气,仿佛打了江奇勋就跟打了街边一条野狗。
宋刚帮忙抬东西听见一耳朵,眼睛都瞪圆了,“这之绪媳妇……也太……”
“太什么?”高复生憋笑,“从京城到金陵这么远的路,你还没习惯?”
打杀人命完全不当回事,做事仅凭自己好恶,这样强悍的女子,便是再过一百年,传统礼教下的宋刚也接受不了。
他摇头道:“罢了,罢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我插什么言。”
药材很快被搬进府衙,老大夫们从江家被转移出来,仍未能回自己的家,被高复生、宋刚两个县令,抓着分辨药材连夜出方子。
卧房里,刚走进来,姜黎就神秘地拉住林之绪,“你才我在江家干了什么?”
林之绪目光宠溺,“做了什么?不是打了江奇勋么?”
姜黎不以为然,“打他那还叫事,就他在吴州下药那回我拧了他的脖子都不为过。”
“那什么事,这么高兴?”
林之绪捋了捋她奔跑中凌乱的发丝。
手上刚一停顿,就被姜黎一把拖拽到了空间里。
就见空间里的空地上满满当当的大箱子,敞开着露出数不清的金银值钱东西,林之绪惊讶着往前走了几步,目之所及纯金的九莲花灯盏、金马樽、翡翠烛龙、白玉佛像……还有数不清的金锭、金锭,玉器文玩、字画。
他拿起一对螺金龙凤镯,紧了紧嗓子说:“娘子,你这是把江奇勋的家给抄了?”
姜黎坐在箱子上,扔起金锭子拿在手里抛着玩,“这才哪到哪啊,江家库房十几个,我才摸走了八个,不还给他们留了四五个呢!”
“噗……”
林之绪没忍住笑了出来,“江家积攒上百年的财产大半都在你这了,要是叙平知道,怕是要哭了!”
“就是哭也不能还他!”姜黎面色慎重地道:“要给你爹娘报仇,金陵的灾祸这才那到哪儿,将来保不齐有要用钱的时候。”
“正好,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姜黎:“哎,对了,你看看这个,我觉着是江家这么多年,跟各地官员往来的账目,我觉着有用就都给拿过来了。”
林之绪顺着她手指方向,打开几口箱子,反复看了几本,温润的眉目冷了下来,“想不到,江南一半的官员都跟江家有牵扯,当真阉党之下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刚才他所翻账目,不过一两年受贿金额就达百万两。
大宴朝廷国库,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三四千万两。
江南历来出巨贪,却没想到竟然贪腐到了如此程度。
见林之绪脸色不好,姜黎把墙壁里最后一个匣子拿了过来,“那你再看看这个呢,这上面勾勾画画的我没看懂。”
她怀中的匣子能有半个桌面那大。
里面满满登登摞着信封。
林之绪拆开来一个,登时面容复杂,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
“这是永安钱庄的票号印信。”林之绪把票号翻开,捻着纸张道:“大宴全国的永安钱庄,存钱的地根密语对照全在这一封信上面。”
“娘子你伸手试一下。”
姜黎抬手摸了一下,纸张又软又绸,“有点像是布?”
林之绪道:“但凡钱庄,每一家的票据的纸张全是自家特质,别家无法知晓,娘子你看,这四个角上永、安、钱、庄,这些印章也全都有含义。”
“娘子,你看,这信内一共二十个字,每行开头与印章能对上何时存钱的日期,每行最后一个字对应前面,信开头的密语就是存钱的金额。”
“这么多讲究?”
现代人理财,屏幕上操作,数字之间就能代表财富,没想到古代人的在存钱上的智慧竟然缜密到了这种程度。
姜黎顿时感觉,怀里抱着的不是木头匣子,而是一家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