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朝廷连寒衣税这样名匪夷所思的税收名称都能搞出来。
放地方州府上供值钱的东西简直太正常不过了。
十万匹丝绸岁贡的消息一出。
任是外面闹翻了天,织造局的大门也再没打开过。
圣旨又司礼监直接下发到了织造局,其实与林之绪并未关系,但他也竭尽所能让金陵府衙的人,在城外附近的村庄看着,以免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十万匹丝绸,白亭云签给洋人的也就二十万匹!”
姜黎忧虑道:“那二十万匹已经超过了织造局的负荷,十万匹他哪里能拿得出来。”
“他压根就没想拿。”
林之绪刚一出口,姜黎愣住,“你是说,火烧城外的桑苗田白亭云他是故意的?”
林之绪点了点头,“岁贡不过是个剥削地方的由头,你也看见了,即便没有丝绸,只要岁贡的圣旨一出,敛财之人便有了名目。”
不管是丝绸,还是银两,剥削到最后苦的都是老百姓。
“那要是老百姓拿不出丝绸,也拿不出银子呢?”姜黎豁然起身,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拿不出银子,就用白亭云自己的命抵上。”
林之绪淡然一句话,就料定了白亭云最后的结局。
果然,没过三天,京城里宣旨的太监就原路返回。
这期间织造局遣散了大部分的人,只留下朝廷登记在册走不掉的一干大小太监,白亭云依旧是闭门不出,姜黎去织造局内部好几趟,都没见到人影,白亭云就是在蓄意躲着。
好巧不巧,汪曾宪在圣旨到的前一日出兵追击海寇。
姜黎连个把他吊出来的由头都没有。
这一日林之绪正在衙门办公,织造局却忽然来人,请他过去,并且明说不想见到林夫人。
织造局硕大的厅堂内,放置若干冰盆,屋子里面凉爽的与外面简直两个天气,白亭云一改常态穿着一身武服,墨发高高竖起,打眼一看像是那个门派的弟子。
“林大人你来了。”
他浅笑着,一点没有平日里的嚣张跋扈。
林之绪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不知白公公叫下官来所为何事?”
“别叫白公公了,不好听。”白亭云笑容浅淡,露出一颗小虎牙,看上去温顺无害,“你夫人叫打趣我的时候,叫我娘娘腔,有求于我的时候,叫我白公子……你也同她一样吧。”
提起姜黎他好像心情有些愉悦。
林之绪听了这话,也跟着轻笑起来,“好,白公子。”
“圣旨要金陵上交十万匹丝绸,以做岁贡之用,白公子这是想好自己的后路,彻底放弃不想交了?”
白亭云悠然靠在椅子上,“金陵这个地方是很富庶,可你也看到了,富的只有当官的,老百姓哪有真的有钱的。”
“十万匹丝绸……今年若是拿出来了,明年就要一样拿没准还要加倍……”
“所以你就提前一把火烧了百姓的桑苗田?”林之绪语气又些快,“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做,即便你有功勋在前,这般公然反抗,朝廷也会容不下你?”
“容不下我又能怎样?”白亭云全然不在乎,“我早该死在犬戎人的刀下了,老天给了我多少偷生的日子,就给了我多少折磨。”
“不就一死,王挺这等腌臜还能把我怎样?”
纵然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林之绪还是怔愣了下,“其实,不必如此刚硬的……”
白亭云安静了一会,朝着林之绪轻笑,“好了,那令人恶心的人休要再提,你尝尝这壶明前龙井,还是苏靖那个老匹夫孝敬给我的呢。”
烹茶煮茗,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之间淡然潇洒,像是从小就生活在钟鸣鼎食之家。
林之绪陪着他聊了许多,从天文地理,再到各地风物,最后天色渐晚,聊无可聊,白亭云起身遗憾道:“若是你娘子那个烦人的在,还能跟我切磋过两招,可惜武艺上你连定点都不会。”
“武功方面,在下确实不精通。”林之绪语气温和,只交谈下午这两个时辰,他就能完全感觉到,白亭云此人绝非心胸狭隘,精于阴诡算计的小人。
“时候不早了……”白亭云翩然起身,脊背拉的笔直,“我有些东西原本是要送给……”说着他摇了摇头,“罢了,想来想去还是送给你最合适。”
他领着林之绪进了自己的卧房,在一副水墨画后打开一处暗室,那暗室燃着黄豆样的暖光,一口口箱子贴着墙摞着。
“我在金陵这么些年就攒下这么多东西。”
白亭云掀开箱盖的瞬间,一本本账册映入眼帘,“我知道,姜黎那个烦人精扫空了江家,但我这里的东西与江家陈年旧账不一样。”
“这里全是两江盐税,水军军饷的贪墨往来账目,还有整个江南的官员往来关系网,基本都在这了。”
白亭云语气凝重了几分,“我虽然不知道你最后要做的是什么,但从你的行事上看,这些东西交给你最为合适。”
“你若是有成功的那天,答应我,不要轻易揭过江南的这些贪官污吏,要让江南的百姓日子好起来。”白亭云眼底有莹润的光,明明灭灭,衬的那双丹凤眼出奇的亮,“我是个阉人,就算一直活下去也是没机会的。”
“这个给你!”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青铜印章,林之绪翻过背面,就见印章上刻着金子门汪曾宪。
“这样的印章他也有一个,他手里的那个是我的。”白亭云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记忆一般,轻笑了一声,“我与他一同长大,幼年时颇有情谊,你若遇到紧急的事,拿着这个去找他,没准他能看在我白家对他曾经多有照拂的份上,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
林之绪依然意外到愣住,“白公子,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