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平给林之绪家大门紧闭找了个完美托词。
除了曾道安,他们家几乎无外人到访,林大人到任金陵短短半年,就饱受老百姓爱戴,他虽然不收受任何百姓的礼物,若无要紧事也跟民众远远隔开。
但他对老百姓的好却一点一滴被记在心里。
虽然金陵后衙大门紧闭,但门口的东西却几乎没断过,不是一篮子鸡蛋、一筐梨,要么就是一条刚捞出来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林周氏还在门口捡到过一筐小鸭子。
白亭云这个没了权势的太监,以往被金银玉器奢靡养着,日常生活简直矫情的要死,不是嫌弃穿戴的料子磨皮肤,就是嫌弃家里吃的不够讲究。
他那个在水师做将军的表哥也是真惯着他。
玉盘玉碗、象牙筷子、珊瑚摆件,不要钱似的往林家送,若不是那个刺头在她家住着,她以为汪曾宪要贿赂林之绪。
有灵泉水滋养着,白亭云身上的伤好的很快,就连腿上的烫伤也几乎没留下什么疤痕。
他整日吵吵热,姜黎被他挑剔的没办法,用硝石弄了许多冰块摆在家里,弄的他卧房跟冰窟窿似的冷,这人的矫情病才好些。
就是苦了家里这些小的们。
以往在织造局有数不清的人巴结奉承,数不清的好东西,上赶着送到白亭云面前,现在他下马了,没有捏肩捶腿伺候的小太监。
连常年养着的戏班子也没了。
好大个人整日无所事事,就变着法地折腾燕小春他们。
白亭云一把弯刀使的出神入化,姜黎还能为之一战,燕小春他们哪里是对手,每天都被揍的死去活来。
“下盘不够稳!”
“出刀再快!再快点!”
连着几天,燕小春、向渊几个人睁眼睛就找理由往出跑,生怕跑慢点被姓白的逮到挨顿揍。
他们几个苦不堪言,姜黎倒是看热闹看的不亦乐乎,这天她照例搬来小板凳,跟林巧儿、锦瑟在廊下坐着,一人一把瓜子。
“宝财,戳他眼睛!”
“宝财,扫他喉结!”
“宝财!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咬他耳朵,上嘴咬!”
白亭云弯刀凌厉诡异,但架不住姜黎在一旁没完没了地瞎喊,忽地耳旁一阵潮湿的风扫过,幸亏他提前偏头,动作稍微慢点都得被眼前小崽子啃一口。
“不打了!”
白亭云气急败坏,狠狠剜了姜黎一眼,大声骂道:“姜黎,你怎么净教人下黑手!”
姜黎笑呵呵地说:“你都说了是打架,能打赢得呗,再说这家里除了我谁能打过你!你自己都不留情,还不让别人全力以赴!”
“我还真他娘的头一次听说,全力以赴是这么用的!”
折腾了一脑门子汗,白亭云甩了甩衣袖,睬都懒得睬她一眼直接回了自己屋里,就剩下宝财一个人鼻青脸肿,呵斥带喘地举着家伙回想刚才的招式。
自从伤好了之后,宝财在练功方面比往常勤奋了不知多少倍。
在他心里,当初那场刺杀,若是自己不那么弱,没准就不会让姜黎跌落悬崖,自己也不会差点被活活砍死。
“哎,姐,我明明招式上没问题。”宝财百思不得其解,“力气也比往常多使了不少,怎地竟连白公子十招都接不住!”
他在哪里反复演练,神态认真无比。
姜黎却道:“别费劲了,你伤没好的时候,也接不住娘娘腔的招,现在伤还没好利索更不可能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宝财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外伤好的差不多了,筋骨还尚未恢复就着急出来练功自然不去从前。
宝财震惊,“啊……那、那我要是全好了呢?”
“全好了也不可能!”
“想赢了他你这辈子都没可能!”姜黎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刀拍了拍他的肩膀。
宝财感觉自己半点没被安慰到,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姜黎继续道:
“放弃吧!”
“天资这个东西,可不是后天勤勉就能弥补的!”
“宝财弟弟,你也别太上火啊!”
一直相信勤能补拙的宝财:“……”
白亭云虽然每天好吃好喝地矫情着,但作坊上的事,他却半点不含糊,从丝绸花样,再到工人配置,但凡问到他跟前的全都被认真解答。
白大公子虽然不出面,但却实打实解决了不少作坊上的问题。
新式织布机,自从得了太子谢明睿点头,林之绪便早早散出消息,说待到明年织布机会全面对民间开放。
那些当初被姜黎掳来的工匠们,对此乐的牙不见眼,以往织布机虽然售价高昂,但一年也卖不出去几个,他们这些祖传的手艺人,还要另外做其他的东西贴补家用。
现在新式织布机每天都在大批量生产。
图纸那些姜黎压根没想刻意隐瞒,老早就印在了他们脑子里,待明年,织布机一推广,可以预见的,他们的工钱将会无限期增长。
自从把他们的住所搬到作坊以后,这些经验丰富的工匠,便再没不乐意,各个打了鸡血似的没黑没白做木匠活。
织布与宿舍分离。
金陵府衙后面的空地上,起了一座宽阔大院,长长的五趟房子全部用来放置织布机,院子后面几个紧密相连的厢房才用作工人们的休息之所。
为了避免祸患,厨房则另起了一个小院子。
仓库则是安排在粮仓旧址的后面,叫曾道安安排重兵日夜看守,再不能像之前那五万石粮食那样,一时不察叫人烧了个精光。
二十台崭新织布机做好,安放在作坊里整齐的一排。
姜黎和林之绪在门口看着,林周氏给招来的女工们,详细演示织布机的用法,这个女人认真无比,好像脱离了男人、糟心的儿子,她终于找到了可以发光的地方。
女工们全都家世背景详细筛选过,年龄在十四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精力充沛从年龄上看能持续劳作十年以上的。
织布作坊正式开工。
也里曾道安、江叙平回京不远了。
永安钱庄几乎被打压的喘息不得,即便母亲的嫁妆全拿回来了,江叙平也连着几天都烦躁不安。
更是在高复生提着礼物上门,在饭桌上提及亲事的时候,直接摔筷子离开。
“少爷,你到底怎么想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