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各地粮食市场流通粮价都有价格浮动标准。
囤积居奇,春季本来就是老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时候,这个时候皇帝下令要屯粮食……罗山据实说出担忧之后,勤政殿里安静片刻。
本来谋算满满的谢明睿,听了此话陷入沉思之中。
皇帝登基后,担任大学士陪伴皇帝身侧的曾道安,蹙眉扫视了一眼罗山,这些计划都是他跟皇帝熬了几个通宵,翻看历年个地方经济折子分析出来的。
想要突破大宴江山原有的,百姓穷,朝廷更穷的僵局,就必须有所突破。
他刚想说些什么。
殿外福安太监小跑着到了皇帝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什么!”
谢明睿豁然做起来,眉宇之间山雨欲来,震怒异常,“好端端的望海湖怎么会突然地震!”
福安太监道:“回陛下的话,望海湖附近,早些年地震频发,近些年已经很少听过再有地动的消息,此次地动并未有人伤亡,就是……”
“就是什么?”谢明睿沉着脸,“你不是皇陵那边没事吗?”
福安脸色一变,突地匍匐跪在地上,“只是地震事发的时间,是三天前……而且这次震动颇大,望海湖皇陵旁的山体倒塌了一大半,肃州知府还在里面搜出来……”
勤政殿里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心里全在不安地打鼓。
三天前……三天前可是皇帝祭天的日子!
望海湖那天震不行,偏偏皇帝登基国号昭告苍天黎民这天地震,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不仅上天,就连谢氏先祖都不同意谢明睿登基为帝。
“还有什么!”
谢明睿震怒到什么都不顾,掀开被子露出短小的一截腿,又飞快反应过来盖住,大臣们坚持都默默挪开视线,他怒喝,“还不赶快说!”
福安颤颤巍巍,双手奉上一块被鲜血浸泡已经成了黑色的玉牌,“陛下,这是……这回地动肃州府清理官道的时候,挖出来六具尸体,这块玉牌就是其中一人身上发现的。”
那染了血的玉牌,谢明睿看了一眼就眉心紧皱,想要伸出手去又嫌脏收了回来,“这玉牌如何?是何人的?”
“肃州府知道事关重大。”福安声音紧张嗓音发抖,“这玉牌……玉牌是楚王世子谢迢的贴身之物……”
谢迢二字一出,满室皆惊。
谢明睿更是瞪着眼睛,眉宇抽动,不可置信地问:“谢迢……他不是三日前去了祭天大典,怎么他还会在肃州皇陵被地震压死?”
福安脸贴着地面,不敢抬头,“老奴,老奴也不知……可这玉牌的确是楚王世子,降生之时,楚王殿下亲自在宗人府请来,给世子贴身佩戴的!”
“而且肃川那边来报的人说,他们挖出来的尸体,皆是着黑衣,搜出玉牌佩戴的青年,已经一起送到了京城,看样貌应该也是楚王世子本人……”
空气安静得令人窒息。
谢明睿表情凝滞半晌不动。
几月前朝廷下令大动干戈出动五万水军要彻底清除沿海海寇,却在台州与楚王府兵发成冲突被迫停止,皇帝已经对此非常不满。
后来谢迢又在青楼出事。
现在真假世子出现在京城和肃州两处。
再加上京城外的那些江南难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有的事情宛如一簇簇细小的野火,在谢明睿猛然想起,得赤霄剑者得天下时,在他心里瞬间燃起滔天烈火。
所有信任、亲情、情面,全部崩塌。
“福安!”
帝王之怒雷霆万钧,在场所有官员皆是浑身一抖,全都不由自主跪到了地上。
谢明睿眉目狠厉,胸腔里震出来的话似的,大喊道:“摆驾!朕要亲自去看看楚王世子,到底是怎么养伤的!”
另一边。
小四跪在满室馨香的地上,哀恸地道:“世子殿下的尸身现还在王府,他的头颅被贼人抢走,至今没有下落……我们的人屡次遭到截杀,前几日分批走了些,楚王府精锐尽出,此时王爷应该知道世子罹难的消息……”
谢迢死了,跪在地上惶惶不安,面容与他七分相似的少年,万般无奈之下找到了长公主谢岚求助。
谢岚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再变成滔天怒火,以往的端庄与涵养全都不见了,嗓音甚至有些尖锐地喊道:“迢儿!迢儿怎么会出事!怎么出了事现在才来告诉本宫!”
谢岚的大脑仿若被重物击中,亲侄去世的消息,宛如一记重锤,击得她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殿下!”
小四急急叫了一声,跪着膝行几步,连连磕头,“并非奴才等瞒着不报,而是……而是楚王殿下嘱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惊动殿下!”
“这还不到万不得已吗?”
谢岚短促怒吼了几声,“凶手呢?你们满府的侍卫、死士,就算抓不到连线索也都没有吗?”
小四僵着跪在地上,目露绝望,“刺杀世子的两人,武艺绝顶高强,我们的人用尽了办法都没能搜寻到踪迹……”
“找不到凶手!不知道凶手是谁,一点线索都没有!”谢岚叱骂道:“这么久了,谢安连迢儿没了的消息都不知道,你们是废物吗?”
“一点法子都没有,才想起来告诉本宫!”
“楚王府真真是养了你们一群废物都不如的混蛋!”
谢岚连声咒骂,忽地脸上淌下泪来,“可怜本宫在京城,为避嫌隙,从来不敢与迢儿走的太近,本宫的侄儿身首分离……本宫的侄儿……”
她正哀伤着,门外管家急急来报:“殿下!陛下,说是要探望世子殿下,来了长公主府!”
谢岚猛然一惊,“皇帝,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来看望谢迢。”
“拦住他,就说本宫身体不适……”
她还没说完,管家就道:“殿下,陛下……陛下已经带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