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急急,雨潇潇,姜黎稳坐马上,与城楼上的林之绪遥遥对视。
她手中长刀赫然举起。
朝着城楼方向重复呐喊,“叛军老巢已被剿灭!金陵城的将士们,即刻出城迎敌!!”
“叛军老巢已被剿灭!金陵城的将士们,即刻出城迎敌!!”
简单的话语振聋发聩。
热血与斗志刹那间重新燃起,城楼上战斗至奄奄一息的将士们,重新拿起手中的刀,战局从这一刻起重注入了新鲜血液。
燕小春不可置信地望着城楼下,抽泣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哽咽地说道:“三哥!是姐,是姐带着他们来了!”
林之绪热了眼眶,看着城下战场,无比灿然地笑了,“是她来了!”
西城下,白亭云战到筋疲力竭,冷锋刀刃即将擦过他的喉咙,一阵毁天灭地的震荡轰然炸响,巨大的尘烟四起,城墙上的石砖不断滚落之后。
视线模糊之际,城门口出现一个衣袂飞扬的身影。
宝财裂开一嘴小白牙,扯开面罩,朝着白亭云潇洒一笑,“白大哥!抱歉我们好像来的有点晚!”
白亭云身前企图抹掉他脖子的盘踞,正好替他抵挡掉了爆炸的冲击波,他浑身是血的傲然站立,尽管疲惫到几乎累死,但神情确实前所未有过的桀骜。
“还知道来晚了!”
“姜黎呢?她在哪里?”白亭云疲惫地问。
宝财跃下战马,几步穿行到了跟前,撑起白亭云摇摇欲坠的身体,拔出腰间水袋,粗鲁地对着白亭云的嘴灌了进去。
清水入喉清冽甘甜,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白亭云感觉周身的疲惫霎时间被扫清,喉咙中的甘甜,此刻与他而言说是天上的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他挂在宝财的身上,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鲜血染红他昳丽的双眸,丹凤眼此时惊魂摄魄地凝聚着,穿过城楼望着不远处战场上,入如无人之境的几道身影。
扬天大笑,“唤起一天名,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贼老天,想我的命!”
“还早着呐!”
“宝财!”白亭云大喝一声,波澜豪情尽归于胸,“再找把刀给我!我白亭云此生不输任何人!我要与姜黎并肩一战!”
战局在一瞬间扭转。
被屠杀,被围城,眼看着自己的手足、兄弟,一个个倒下的悲愤、憋屈,全部凝聚在一瞬间爆炸,城内的战士们重新凝结一处,冲出金陵城外。
东门、西门,正门,三门的将士,汇成一柄脱鞘利刃,锋芒所指锐不可当。
汪曾宪带着人一路拼杀到了西城城下,见到心中月,眼前人,重新遥立于马上,马踏朝晖手持长刀重新冲出城门。
万丈豪情冲破胸膛。
一颗心脏,仿佛搏动在喉间,他勃然大喊道:“阿云!”
战马一瞬间停滞,白亭云遥遥回望,视线隔着千军万马碰撞,白亭云举起手中的刀,一言未发,周身凛冽杀意,汪曾宪已全然收到。
“将士们!”
万丈光芒笼罩大地,汪曾宪剑指前方,怒吼一声,“兄弟们!随我一起杀将出去!”
“杀!”
“杀杀!!”
姜黎在千军万马中纵横,一身杀人技尽数发挥,在这个冷兵器为王的时代,她即便不靠着穿越带来的现代兵器,也能凛然众人之上。
重新燃起斗志的金陵守城士兵,又与叛军混在一起。
一个之前把手金陵城十余年贪生怕死的老兵,一整条小臂被敌人砍断,他整个人被叛军的马匹撞到地上的污血泥地里。
半张脸全砸在泥土里,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却仍止不住他心中的战意。
男人刀尖顶地,噌地起身,手中兵刃使出开山之势,朝着他跟前层层叠叠的叛军杀去,他裂开满嘴是血口大喊道:“来啊!狗杂种们来啊!”
倏地一下,似是听到了他的搏命挑衅。
叛军将领于奔跑的马上,朝他掠过来一刀,直奔头颅,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夺命的刀即将捅穿他的头颅那可,一柄飞驰的箭羽射骗了刀。
男人堪堪性命幸运地留下。
再一看,面前马上,刚刚还要夺取他性命的叛军将领,人已经噗通栽倒在马上,一柄箭横插进他的胸膛,人已然是没了气息。
城墙上,林之绪手握长弓,一箭又一箭从他手中射出。
箭无虚发,每一箭射中的全是在马上仍旧还有战力的叛军将领们。
“王爷!”
莹莹之光点亮男人的瞳仁,他朝着城楼方向高呼呐喊,“是王爷!王爷还在!!西北王殿下一直都与我们站在一起!!”
文死谏武死战!
战士们的搏命厮杀,拼到最后不过是为了,心中仅存的忠义而已。
金陵城数度危亡,西北王殿下从未退缩半步,一直都与他们这些籍籍无名的战士们站在一起,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足够他们身先士卒搏出自己的性命了。
随着姜黎他们五人加入,战局迅速扭转,负隅顽抗中的叛军节节溃败中猛然发现,脚下的泥土不知何止被水覆盖。
城楼下的土地漫出高过小腿深河流一样的水。
那水越来越多,陷住他们企图逃跑的脚步,安若海等主帅不知身影,没主持大局,剩下的数万叛军宛如无头苍蝇一样,任由冲出来的守城士兵冲杀一气。
这一战由天明战到天光大亮。
快到午时天地间的厮杀才堪堪停歇下来。
“王爷!”
“此战我军伤亡一万五千人!”副将来报,“俘虏叛军三万余,现在有两万余叛军,汪将军正在带人追击,西城、东城……工匠们正在抓紧时间修补,您派去炸毁秦淮河堤坝的方侍卫他们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