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陆诤造反真相猜忌

“不是最上等的茶壶是紫砂壶么?”

姜黎搓了一把花生,拉过一旁的小马扎坐在了上面。

仗打完了,白亭云又恢复成他,那副作天作地的大少爷做派,打着绷带的一条腿高高翘在跟前的椅背上,他朝着姜黎狠狠瞥了个白眼。

“你懂什么!”

白亭云嫌弃说:“什么茶用什么壶,醇香浓重的红茶自然是用紫砂壶,今喝的雨前龙井,赏得绿叶舒展,碧绿成汤,自然要用上等的水晶壶。”

姜黎瘪了瘪嘴,小声嘟囔了句,“可真矫情。”

白亭云眉毛立起来,“你又嘀咕我什么?”

姜黎赶紧说:“没什么……”她话锋一转,“哎,江南造反平定,你出了这么大的力,我听我家小举人说,他想借着这次给你正名,连带着十一年前鸡鸣关一战。”

这江山,这疆土,这人以残破身躯,贡献出去太多,也埋没了太多。

白亭云神情顿住片刻,他微微闭起双眼,无限春光揉散了,形成一圈光晕洒在他的脸上。

很长时间他都没说话。

良久之后,白亭云淡然开口,“本是山中人,偶作前堂客,功名利禄与我而言,过眼云烟,不管是鸡鸣关,还是江南金陵,这些都是我本心而为。”

“正名不正名的都随他去。”

日头正好,姜黎诧异地看向他,就听这人正经不到两句话,就立刻现原形,白亭云夺走姜黎手中的茶杯,极其不耐烦地说:“去去去!起开,我这茶给你喝都白瞎了,简直牛角牡丹!”

手中滚烫一空。

姜黎盯着他的神情又一瞬间定格,忽地灿然失笑。

她怎么就忘了,不管是金陵城镇守太监白亭云,还是失守鸡鸣关抵御蛮族的白亭云,共鸣利率皆困不住他。

忽然之间,她想起白亭云话里的下半句: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或许相比波谲云诡的充满阴毒算计的朝堂,从来就不适合他,白亭云这一生,晦暗里淌过,苦海里挨过,望其前半生,或许只有最色彩艳丽的地方最合适他。

仗打完了,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要做。

林之绪短暂修整了一天,连搂着媳妇在被窝里,卿卿我我都没时间,战后善后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秦淮河堤坝,被他一声令下炸毁,河水冲跑了无数叛军,也有不少倒灌进了城里,金陵城好容易退散了造反贼人,这下又满城池的水,到处水连天水连地。

城内四处水淹,还好林之绪反应迅速,带着低洼处的百姓撤离,到底是没造成百姓伤亡。

可应集来的百姓,就没那么幸运了。

原先秦淮河水没进城的时候,他们还能三五成群依靠在街边巷尾,熬一熬,大水一来,他们连短暂栖身的地方都没有。

新上任的金陵知府,被林之绪指使的团团转。

今个让他去把应集的百姓安全送回去,明个叫他带人赶紧去堵住滚滚泄出的秦淮河堤坝。

累得新任知府,逮着陆诤就牢骚连天。

陆诤陆大人心里自己的谱,他淡定地瞧着怒号咆哮的秦淮河水,压根不去听新任知府在一旁咋呼叫嚷什么。

他偏头往堤坝一旁的扛沙包的几个上看。

“他们几个是何人?”陆大人目露探究。

新任知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啊……他们啊,他们是西北王妃的弟弟,西北王殿下可宠着他这几个内弟了。”

“下官好像听说,上次秦淮河在清河决堤的时候,当时西北王也是带着这几个孩子,帮忙来着,可能是想着他们有经验,就过来帮着忙活忙活!”

不远处。

向渊肩膀上本来就扛着两袋沙子,忽地肩头乍然一沉,转过头去是大欠登宝财又往他身上仍了一袋。

向渊颠了颠,又加一袋好像没重多少,也能背得动,一声不吭又往前接着走了。

一同过来的迟鱼不干了,抬脚二话不说就踹了过去,“你自己怎么不背呢?”

宝财咧嘴一笑,“背啊,怎么不背,我这不是瞧阿渊力气大么!”

“你吃的饭比阿渊还多,我看你力气也不少!”迟鱼抬手就抡了两个沙袋到宝财背上,还不算,伸手推了他一把,“我跟你说,少欺负阿渊老实不爱说话,在欺负他,我就回去告诉姐去!”

“嗨,你这人,你咋那么护着他!”

宝财不服输地回嘴,眼珠转了转,又一个鬼主意冒出来,“阿鱼,别生气,一会这车卸完了,咱们往下河湾走走呗?”

方应辛炸开的这段堤坝,正对叛军大营,地方叫上河湾。

与之相对的,地势低洼一些的叫下河湾。

少年人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再说他们这样的情同手足的兄弟,怎么可能轻易动真气。

迟鱼歪着头,瞧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下河湾都淹成什么样了?咱们好端端的去哪儿干嘛?”

“还能干嘛呀!”

好几个沙袋压在肩上,宝财也不嫌沉,他边走边跟迟鱼小声嘟囔,“背着点启年哥,咱们一会去抓鱼,不去水太深的地方,来的时候,我瞧着好些都抓到大鱼,可眼馋了……”

都是十五六的少年,再武艺高强,也哪有不淘气的。

迟鱼眉毛一挑,手指头尖戳了戳前头的向渊,“阿渊,抓鱼一会去不去?”

前头向渊自然是听见了,他回头略带木讷地说:“去倒是行,那不带启年哥能行吗?”

范启年常年冷着一张脸,半年看不见一个笑,哥几个怕他比怕燕小春更甚。

“那有什么不行的!”

宝财连哄带骗地说:“姐上次给咱们的钱,你还偷摸往钱庄存,正好我兜里最后一个铜板,都给了锦瑟妹妹买衣裳,咱们就去呗,没准还能卖不少钱!”

迟鱼听他这话都快气乐了。

姜黎对待他们,向来出手阔绰。

便是京里的富户人家的少爷,过得也没他们滋润,钱上更是不少给,每次出手就没有低于五十两银子的,还京城周边个地方,都给他们置了田产。

另一边,正在瞅着少年出身的陆诤,身边忽地出现个人影。

“陆大人!”范启年端来一壶热茶,“殿下嘱咐我照顾好您!”

陆诤掀开眼皮,打量了这少年几眼,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十六七,比他家的孙子好像都小上几岁,可面容却冷峻得不敢叫人小瞧半分。

还有岸边那几个少年,各自桀骜,每个都不同,却有每个各自闪光。

“小公子多谢!”

陆诤接过茶水,抿了一口,状似无意地问道:“本官听闻,西北王妃娘娘,家里好像只有一个妹妹,却不知却有你们这么多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