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带着柳家上下,全都一起去京城。
他们姓柳的人家,往上数八辈面朝黄土背朝天,全家上下跟着柳姑娘远到江南已经去过的最远地方了。
京城……那里的繁华,他们想都不敢想。
姜黎如今贵为西北王妃,跟着姜黎到了京城,他们便再不会被人瞧不起,家里的弟弟不用费力就能寻到好的教书先生。
背靠大树好乘凉,两个妹妹,将来嫁人也好找人家。
几乎是一瞬间,柳姑娘就想通了所有利弊,她登时答应,“行行!姜姐姐,我愿意跟你去京城,可我弟妹,还有王浩那边,我还没跟他签和离书。”
“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姜黎大手一挥,门口鱼贯进来几个侍卫,还有一个笑呵呵的半大少年。
她笑盈盈地对傻愣愣站在院子里的柳家弟妹说,“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收拾行礼,进了京城你们可就都是西北王府家的孩子了!”
说是收拾行礼,柳姑娘他们从王家出来,本来就没带什么东西,但凡值钱点的都被何三娘给扣下了。
不多时,宝财他们便扛着几个包裹站在了院中。
柳姑娘显然不是脑子拎不清那种短时妇人,家里的一应锅碗瓢盆全都没带,就让弟妹装了几身换洗衣裳,其他路上、到了西北王府有需要的东西,到时候现买就是。
反正她钱庄里还存在一大笔银子。
“都收拾好了?”姜黎笑着问。
柳姑娘这会眼眶还热着,她点头说:“都收拾好了,咱们、咱们现在就走吗?”
她这份果敢的劲头,许多男人都不及,王浩那个满脑袋浆糊的更是比不上。
瞅着柳家上下整装待发,姜黎心里一口气可算是畅快了,她满意地搂着柳姑娘的肩膀,轻笑道:“急什么,上次来都没好好看看台州,东西先方马车上,走!你带我四处逛逛!弟妹们!还没吃早饭,姜姐姐这就带你们下馆子去!”
姜黎清早是跟着林之绪一起来的。
走自然要一起回去。
她知道林之绪今个在忙些什么,也不打算过去多参合什么,吃完了早饭,便跟着柳姑娘在街上走走停停,期间还买不少东西。
有给柳姑娘弟妹添置的衣裳。
也有给宝财他们买的,杂七杂八,溜达大半天下来,身后几个少年的手全被包裹占满了。
“姐,有几个人一直跟着咱们!”
迟鱼过来眼神警惕,小声说。
他们走哪买哪,这么大阵仗,自然吸引不少目光。
身后的几根尾巴,从根上的那刻起,姜黎就已经察觉到,她道:“不用管他们!你三哥在府衙估计还有的忙,咱们逛咱们的!”
“哎,那不是有家书社,仗打完了,你们几个也别闲着,去买两本书回去叫白亭云教你们!”
“省的你们一个个招猫逗狗,上菜市场卖鱼,闲的浑身痒痒!”
“啊……!!”宝财几个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一脸不情愿,迟鱼说:“姐,白大哥身体还没好!不好叫他那么操劳,你要是看我们几个没事干,那我们再练练箭法什么的……”
甭管练什么,都比整天掉书袋强啊。
再说,就姜黎那一手鸡扒拉字,咋就叫他们去读书,自己练练不行吗?
范启年憋了一肚子话,想说,但是不敢。
“对对对!我们去练练箭法,刀法,哪样不比老书实用!”宝财立刻附和,厚脸皮,撒娇似的摇着姜黎的袖子,“姐啊,就不能不学吗,那些字认识能写就行呗,咱们又不去考功名,学它干啥!”
“手撒开!”
姜黎无情地拒绝,“调皮捣蛋就属你最在行,你小春哥,明年就要下场考院试呢!你给我起腻,赶紧的,叫你干嘛就干嘛!要不晚上别吃饭了!”
正张身体的时候,填饱肚子比天大。
几人一听不买书,不读书就不让吃了,立刻老实,一个跟着一个耷拉着膀子进了宿舍。
柳家几个弟妹,没见过这样轻松的相处方式,被这场景逗的住嘴偷笑。
正巧柳家也有两个弟弟,也到了马上考童生院试的年纪,柳姑娘也带着弟妹走了进去。
宿舍门口,姜黎倏然回头,瞥见巷子一角几个鬼祟的身影,正目光阴鸷地盯着他们。
台州城本来也没多大,一行人吃吃逛逛,一天正好逛完。
到了夕阳落山,林之绪那头正好忙完,他此行为的是把谢安吞并的土地还给老百姓,也没打算摆官威,只穿了一身淡蓝色棉布便服。
临时从被窝里被提溜出来的陆诤,穿的更是随意,衣服简朴的跟寻常人家的半大老头差不多。
他们在城门口汇合。
林之绪眼瞧着自家马车靠近,他的王妃撩开轿帘一角,笑意盈盈地与他对视。
“本王的王妃来了!”
林之绪轻声说:“陆大人,暂等片刻,本王前去迎迎。”
“……啊?”
陆诤有些没反应过来,金陵府衙的马车距离他们左不过二十步的距离,这么眨眼就到的远近,西北王殿下还要迎?
马车缓缓靠近,路过陆诤跟前半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陆诤略微听见,车里西北王夫妻的谈话声。
西北王妃问:“都忙完了吗?”
西北王回答,“还没,估摸着全结束得五六天。”
西北王妃惫懒似的说:“啊?那什么时候能回京城啊,我有些想家里的两个小的了。”
马车马上擦过眼前,陆诤眼瞅着,心机深沉到令人胆寒的西北王殿下,宠溺地捏了捏车内女子的鼻尖,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就快了……忙完这件事咱们就家去……”
纵然台州距离金陵城,距离不算远,脚程快一些,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到。
林之绪也没打算在台州留宿。
便是谢安曾经办公过的地方,再精致华贵,也不得金陵后衙,连床头的木头都是却口的金陵后衙。
马车驶出台州城,不足二十里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江南的夜里本应蝉鸣鸟叫,乡间道路上比白日还热闹。
马车内,姜黎靠在林之绪的肩膀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可意识始终留着一丝警惕。
忽地,脑袋猛地磕向马车内壁。
林之绪紧急护了下她的头颅,才不至于把姜黎的脑袋磕出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