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一时半会皇帝没想出来何时封号吧。”
随他什么王,林之绪语气淡淡,目光瞅着唐家刚满月不久的新生儿。
唐林官居礼部侍郎,是朝中年轻一辈炙手可热的人物,他的正妻拖了拖去,却大跌人眼地抬高了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通房丫头。
一个通房丫鬟,被抬成朝廷大员的正妻。
朝中几欲与唐林拉拢关系的官家,还有京中的世家女眷,基本都没瞧得起唐林的这位夫人。
本应热热闹闹的满月宴,却门可罗雀。
不过唐林也不在乎。
姜黎也是头次见唐林这位,早就听说过的迟夫人。
“你不用过分担心,京城的女眷,向来拜高踩低。”姜黎逗着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伸手拉起那带着小肉坑的小手,捏的满心欢喜,“今日我与王爷来了你家,还有江大人的夫人,待来日你家大人再高升,她们就是想巴结,估计也是没脸!”
“你倒是剩了不少麻烦事儿!”
唐林夫人看上去胆子不大,怯生生的,模样倒是一等一的好看,温柔。
迟夫人说:“王妃说的奴心中都清楚,老爷他要抬了我做正室的时候,我当真是又惊又喜,喜的是,我这辈子真的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有做正室夫人的命。”
“也担心,我的出身会让老爷他在朝中处处丢脸。”
姜黎与李云蔚对视一眼,迟夫人面上半点没有因为被抬成正室夫人的喜悦,话语里满是担忧,想来这些日子风言风语听得不少。
“迟姐姐,不必太过担心,他们男人有男人们的交际。”李云蔚说:“我们女人有我们女人的,论身价地位,这京城中的女人,难道还有比西北王妃和将军的地位更高吗?”
“现在是我们主动与你相交,管那帮劳什子虔婆子什么事。”
“你只管放宽心就好,我可听大夫说了,女人生产前后,最忌忧思过度!你这才刚给唐大人添了嫡长子,可别因为那些乱糟糟的事,累坏了身子!”
迟夫人心情宽慰了不少。
今日她的儿子满月,朝中官员家眷来的少之又少,就算有不嫌弃她出身低微的,也只是草草放下礼物,打了个招呼就走。
现在却有不少官员家眷,却因着西北王妃和将军府的小姐的到来,留在院中,等着满月宴开席。
迟夫人视线挪了挪,放到不远处,与江大人站在一起,同样出身低微,甚至连她都不如的江夫人身上,顿时心中了然。
“多谢,王妃娘娘,李小姐!”迟夫人诚信感谢地笑了下,“我与大人家中没有长辈,一会女眷这桌,还请你们跟我坐在一起,也辛苦你们,给我充一下门面!”
宴席开场,唐家院落里只摆了寥寥十几桌。
男宾与女眷分做院落两侧,以竹帘格挡,推杯换盏之间,酒席气氛逐渐热闹,倒也不至于冷清。
眼见着女眷那边,女人的越快交谈声渐大,唐林对林之绪道:“感谢殿下,今日携王妃到寒舍,参加犬子的满月宴,这一杯酒我先干了!”
西北王府如今在朝中声望如日中天。
若无林之绪夫妻两人都在,他唐家这场满月宴,绝不会办的这么体面。
林之绪回了他一杯酒,摁着唐林肩膀坐下,“行了,咱们之间说这些见外,这么多宾客,一会你有的喝,悠着点!”
“没事的,叫他喝!”章世昌开笑盈盈地满脸喜色,“一会敬酒我陪他去,不管多少我都替他挡了!”
“豁!十几桌的酒,你都挡了?”江叙平打趣,“你真当你是酒神在世啊!”
“那怎么了!”章世昌眉头一挑,灿然地笑道:“今日我替他挡酒,当兄弟的,等来日,我成亲那天他还回来不就成了!”
“你成亲?”
江叙平往女眷那边望了一眼,只瞧到珠帘下女眷的裙摆,“你可别说大话了,人家李姑娘理不理你!”
“谁说不理的!”章世昌狠狠拍了一下江叙平肩膀,“云蔚妹妹已经答应我的求亲,就等着我爹挑好日子带着媒婆到他们将军府提亲了!”
“江兄!你啊,有这功夫嘲笑我,还不如赶紧准备一份厚礼!”
“李姑娘同意了?”
江叙平与林之绪眼底皆是诧异。
有镇远将军府与丞相府之间那些个渊源梗在哪里,就这样他们也能成亲?
“哎哎,你们那是什么眼神!”章世昌不高兴地说:“就兴你们一个个的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我章世昌就不能得偿所愿!”
“你能与李姑娘修成正果,自然是好事一桩!”
林之绪岔开话头,举杯祝贺,“来,世昌,这杯我敬你!愿你成婚以后,夫妻鹣鲽情深,琴瑟和鸣!”
章世昌重新展颜,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还差不多!”
丞相府与将军府即将结亲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晚上林之绪揽着姜黎的肩膀说,“其实我打心底里并不期望看到,章世昌娶了李云蔚。”
姜黎偏头看他。
从林之绪的嘴里,甚少能听见,议论旁人的私事。
又或者说,一般的俗世基本都不被林之绪放在眼里。
思及,李云蔚那个心思深沉的性子,姜黎道:“各人有各命,既然李家与章家老一辈对过去的纠葛都心知肚明,能同意他们成亲自然也是想好了的。”
镇远将军府,老李将军,正是死于当年那场政治倾轧当中。
林之绪尚未从西北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与西北手握重兵的李永年交好,现在统领江南兵马的汪曾宪又是他的人。
这么着急拉拢李家,连过去害死了人家李老将军,都能拉下脸来,上门求亲。谢岚他们当真是坐不住到了这个份上了么?
章世昌与李云蔚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
是个极为喜庆圆满的日子。
中秋月圆,月满则衰。
在京城百姓万众期待丞相府与将军府结成连理的日子里,朝中众人不知何时开始发现,功绩彪炳的西北王殿下,似乎不知从何时起慢慢隐匿在大众视野面前。
直到中秋皇宫夜宴那天,百官才第一次见到从江南战场上回来的西北王殿下。
此时东瀛远征早已结束。
东瀛倭国举国的黄金储备,各种金银盐铁矿,大批量陆续被运往大宴朝廷。
抚远大将军汪曾宪第一次进京述职得皇帝,亲自在宫门口迎接,其重视,连西北王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夜宴上。
汪曾宪身边仿若众星拱月,朝中大臣皆围在他身边,意欲拓展交集,粗狂的汉子,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走进政治旋涡中心。
几番周旋下来倒是也游刃有余。
许是多喝了些酒,脸上红晕衬的谢明睿面上多了许多亲和,“明绪……”
他叫了一声,距离龙椅最近的西北王林之绪。
却见他一手扶着酒杯,另一只手撑着脸,两眼迷离地像是要睡了过去。
福安太监走了过来,贴在耳边轻声低语,“殿下……陛下在叫您……”
“唔……”林之绪睁开双眼,眸色微散,“皇兄你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