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谢文逸一同在西北王府接受西北王教导,又都同为皇家子弟,两年来自然形影不离,走得极近。
京城中旁的世家子都嫌谢文逸笨拙,不大愿意搭理他,谢文逸心里害怕,却还是舍不下这唯一瞧得起他的玩伴,他怯懦地瞧了一眼表舅,嘴上支吾地答应,“那文逸以后不主动与太子殿下出去了便是!”
临下车的时候,林之绪又对燕小春说:“吩咐管家,以后王府内院女眷,不必再应承其他庄子书院那边的事!”
燕小春揣摩,今日先是范启年和向渊生死未卜,再太子谢静桓不知死活撞枪口,他三哥的心情定然是差到了极点。
晚上,林之绪刚沐浴回房就见姜黎坐在桌前翻看着西北疆域的地图。
“是想去西北救启年他们吗?”
林之绪走进了一只手搭在姜黎肩膀上。
姜黎摇了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太远了,就算真有什么也来不及!”
共同携手走过五年,他们夫妻早已把彼此当成生命中最要的灵魂血肉。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姜黎说:“你看出事的这个地方,哪里不好,偏偏正是边境距离西北军最近的地方。”
林之绪顺着她指尖落下的地方看了一眼,“西北王府向来与西北军交好,我们的商队遭到截杀,若是没能全部杀光,有人去了西北大营通风报信,西北军不明其中真相,必然与犬戎人刀戈相向。”
“届时两军起了争端,先动手的就不是咱们大宴了!”
姜黎眉心猛地一跳,“你的意思是说,启年他们从离开京城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林之绪点头,“是!不光是他们,连西北王府也在犬戎人的谋划之内!”
“那他们这是打定了注意,要与大宴开战,要侵略大宴?”
“目前看是这样!”林之绪半拢着她的肩膀,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启年他们既然能事先察觉,又送信回来,必然会有所防备,姜黎,别太担心,启年和向渊会平安的!”
冷月孤悬,深冷白光穿过枝丫洒在山林间的雪地上,冷风与夜枭一同哭嚎,山林间一派渗人景色。
向渊满头冷汗地靠在山洞内嶙峋的石壁上,目光狠绝地说,“把腐肉直接剜下来,我能挺得住!”
商队遇袭那日,他们早有准备,但却没料想到,对方会联合马匪一起对他们进行绞杀,在犬戎人与马匪一同朝着西北大营的逼迫下,他们俩使劲了浑身本事,最后才侥幸逃脱。
向渊腿上中的箭带毒,尽管服了解毒药,伤势暂缓,但连日来的追杀,也叫他腿上的伤口逐渐恶化。
外面漫天大雪,他们在深山里躲避了两日,才寻得峭壁处这么一个尚且安全勉强可以藏身的地方。
山洞里燃着火堆,范启年撕开裤腿,露出里面肿起青紫一片的肉来,他取来木条送到向渊口中,眉心深拧,“那我下刀了,你挺住!”
中箭伤口周围皆以化脓得厉害,刀子刚扎进去一点,向渊的身体变猛烈抖动不休。
寒冬腊月的天,范启年的额头汗珠密布,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向渊腿上那一小块方寸地方,汗水流进眼里,他连眨也没眨,直到向渊的腿上重新留下鲜红的血液。
“好了!”
伤口处理好,两人身上皆被汗水湿透。
范启年熟练地用雪水煮开的水清洗伤口,给向渊上过药之后,两个少年疲惫地肩膀挨着肩膀,歪头看着山洞外棉絮一样洒下来的漫天大雪。
“若是没出意外,此时咱们应该在家里吃着涮肉。”
看了一会,向渊轻声说,“马匪他们把我们往西北大营追赶,是想让我去李将军哪里通风报信吗?”
追杀他们的人,一路跟到大山里面,人数众多得若不是赶上大雪天,隐匿了行迹,他们还不知要狼狈地逃跑上多久。
“应该是想要挑起战乱吧!”
范启年动了动,又拽了些干草往向渊受伤的腿下垫了垫。
“战乱?”向渊脑子没有范启年转的快,却也被惊得够呛,“犬戎每年冬天都会大宴军发生摩擦,劫持我们的分明是马匪,怎地会引发战乱?”
“往年犬戎人袭扰的是大宴边境的村长和城镇,多说抢些过冬的粮食,抢完就走!”
火光映衬着范启年年轻的面容,“可他们这次抢的是我们西北王府商队的马车,杀的我们西北王府的人,你没发现么,那些马匪当中有一半的人,还有追杀我们的人,都并非是马匪!”
试想一下,什么马匪能在货物到手之后,把唯一的两个活口追杀到深山老林里面去。
“若是我们真的跑去西北大营跟李将军求助,到时候西北军因他们把西北王府商队屠戮殆尽,大开杀戒。”范启年冷静地分析,“到时候,即便是马匪也会被说成是来帮我们的犬戎军,任由他们怎么黑白颠倒。”
“可无论是挑起两国争端,还是西北军因我们出动,不管哪一样都对西北王府极为不利!”
山洞安静下来,只余下干柴燃烧的噼啪声。
向渊半着阖眼说:“那我们怎么办?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姐会不会来找我们?”
“姐,应该不会来找我们!”范启年说:“我们俩只能等着大雪过去,再从雁荡山另一面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