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范启年却是笑了。
咧开嘴露出深白的牙齿，得逞一般，朝着城下指了指，就见满地的碎肉沫子，人体断肢，之间一个人影摇晃地站了起来。
“我就说他那么坏脾气的人，阎王爷都嫌吧！”
乌达和所有阻止白亭云登城的犬戎人一样，被突如其来，威力巨大无比的爆炸给砸得遍体鳞伤，两眼直冒金星。
也是沾了白亭云的光。
乌达并未站在爆炸的中心，但他身上受伤的地方也不少，虽然不至于立马就死了，但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涓涓冒着血。
他不甘心似的，两只手虚空抓着白亭云方向，“抓……抓住他……”
白亭云调动全身的力气跑了出去，姜黎的炸弹乃是，现代威力最大的TNT炸药，一颗手雷扔出去，三成楼瞬间夷为平地不在话下。
若不是他亲眼见过，姜黎用那鬼神都肝颤的玩意解了金陵城的围困，那此刻地上那些人肉馅，指定有他的一份。
李永年眼瞧着白亭云跨坐上了箩筐，一颗心总算是放到了肚里，可紧接着，反应过来的犬戎兵，朝着箩筐方向，下雨似的射箭。
这时候，就看老天爷有没有良心了。
密集的箭羽下，白亭云猫着腰整个人都缩在了不大的箩筐里面，无数箭羽擦着他的脊背头皮飞过，箩筐内所有缝隙全部插满箭矢。
吊在城楼上的绳索就那么粗。
若是老天爷一个不长眼，绳索被射断了，白亭云就得直接掉下去摔死当场。
好在有惊无险。
被天神眷顾的矫情精白亭云总算是平安地返回了天狼关城楼上。
“白大哥！”
向渊惊喜得都要哭了，朝着他跑了过来。
白亭云耳朵嗡鸣地响，此时城下的进攻仍再继续，久别重逢，又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几人都无暇顾及别的。
“好小子！”
白亭云照着范启年就是一拳，“扔那么个玩意下来，你是想炸死我！”
范启年灿然一笑，一脸得逞后的快意，“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
怎么没听见，没听见白亭云这会就下地府报道去了。他们带来这不到三千人，给城楼上增加了不少战力，加之范启年炸了那么一把，犬戎人没到半夜就偃旗息鼓。
估摸着他们的大将乌达，应该也是受伤不轻。
打仗的时候能两眼闭在一起迷上一会，就算是享福了。
虽然将近两年没见，但挡不住人困马乏，几人回到天狼关城楼下的冰冷屋子里，找了个破棉被盖上，也不管身上埋汰成什么样，直接呼呼大睡。
第二天清早。
犬戎人十分出息地没让他们在牛角声里醒来。
李永年啃着个干饼子，端了一碗鸡汤，放在桌上，“赶紧吃，这是伙房今早从知府家院子偷来的！”
大宴这时候缺粮。
一碗米汤都能救一条人命，更何况鸡汤这种珍贵玩意，可醇香勾人的鸡汤摆在那里，西北王府家的两个弟弟，却谁都没伸手。
开始李永年还没在意。
不多会，见俩少年谁也没动，刚要张嘴问，穿戴整齐的白亭云走了过来，他刚坐下，旁边一脸憨厚姓向的小子，立刻殷勤地盛好了鸡汤，把饼子撕开一块块放到碗边上。
那架势生怕白亭云啃饼子撕裂了嘴巴，磕碰着牙，那少年还往鸡汤上吹了两口，才递到白亭云的是手边。
“哥，鸡汤有点烫，饼子泡进去软了吃也一样！”
李永年瞠目结舌。
只见，这几天糙得跟他们一样的白亭云，一身破烂盔甲，端起鸡汤碗，小口小口地抿着，那架势不像是喝鸡汤，倒像是喝什么琼浆玉液。
“你……”
李永年说：“我昨个听姓范的小子说你矫情……”
丹凤眼轻描淡写地瞟了过来，跟刮骨刀子似的，给李永年看得一哆嗦。
白亭云咽了一口鸡汤，只觉得四肢百骸全都活了，“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李永年干咳了下，瞬间觉得嘴里的干饼子有点拉嗓子。
这时候，范启年从外面走了进来，“李将军，白大哥，京城来了增援，这是书信！”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向渊胳膊碰了碰他，“来增援的人是谁？来了多少人？”
范启年眉头一挑，嘴巴朝着正在拆信的白亭云努了下。
“怎么样？朝廷的增援什么时候到！”
战局危机，李永年同样心急如焚。
看完了信的白亭云却笑了起来，信件被轻巧地放在来了桌子上，“是她！她来了，犬戎就算是神兵天降，百万大军，都不够她一个人霍霍的！”
白亭云三两口喝完鸡汤，饼子留在桌上，起身就走。
“什么人？那么厉害？”李永年好奇地拿起信件，一目十行上下扫了几眼，比刚刚还瞠目结舌豁地站起身：“领兵的是西北王妃？”
“她、她竟然要我们投降！”
——
神枢营增援一万人马，没用五天，四天傍晚都到了德川大营。
令姜黎感到意外的是，河北大营的兵竟然比他们还早半天到了德川。
熟人见面倍感亲切。
汪曾宪看见姜黎的那一刻起，心中就有千百句话等着要说。
“末将，河北骑兵校尉张阳瑞见过王妃！”
河北兵三万军屯，此次出征听凭兵部号令，又骑兵总把头张阳瑞率领。
“张校尉！”姜黎纵身下马，双脚踏在雪地上，比在场大老爷们都矮了半个头，但周身摄人气魄半分不输，“你到的很快！”
张阳瑞道：“王爷的命令下的急，我的兵又都是骑兵为主，自然快些！”
汪曾宪也说：“诸位舟车劳顿，有什么事先进营帐再说！”
江南水军，到了北地水土不服，整个军营中随处可见脸色蜡黄的兵。
姜黎坐下就问，“生病的士兵有多少？”
汪曾宪据实回答，“超过半数，病死多达五十多人，军中的大夫已经配置了汤药，但见效不大！”
此次增援，江南水军一共出兵五万，姜黎问道：“伤寒也不会有这么厉害，是瘟疫么？汪将军请把军医和太医院的人叫过来！”
除却太医院那几张老熟练不讲。
进来营帐的军医当中竟然，还有李佳科这样的熟人。
“见过王妃娘娘！”
“李佳科？”姜黎一喜，“你也在这？”
李氏父子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不同于太医院这些游走在达官贵人之间的名医，他们父子行医，讲究个快速用药，先治病后调养。
跟太医院的人了解了下经过。
姜黎把李佳科单独留下来问话，“太医院的人说是瘟疫，李佳科，你觉得是吗？”
李佳科看了看营帐里几张陌生的面容，视线停在汪曾宪哪里，汪曾宪说：“你尽管说便是，西北王妃在这，不用顾忌其他！”
张阳瑞目光顿时闪烁了下。
他隶属于京城武官一脉，但从行伍开始，他没进过几次京城，能爬到骑兵校尉这个位置上，也是以为前几年在直隶当兵，立了战功的原因。
是兵部的江大人，将他掉到河北军中提成了五品校尉。
张阳瑞虽然知道，江叙平江大人是西北王嫡系，但升官之后，两年间他曾往西北王府送过礼，但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
“是投毒！”
李佳科话音一落，营帐内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投毒？你确定？”姜黎拧紧了眉头。
李佳科十分确定地道：“南方将士到了北方，自然会因为寒冷身体产生影响，但每日喝的汤早已放了御寒的药材，士兵又是年轻体魄，小伤寒兴许会有，但绝不会出现如此大的疫病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