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在皇帝面前回忆往昔西北王殿下曾遭凌虐

乌达:“……”

乌达就是不会用中原脏话骂街,要不然绝对会骂出来一箩筐。

“吃饭!”乌达两眼怒瞪如铜铃,他剑指天狼关城楼,“你们也太小瞧我们犬戎人,不打是吧,行!来人继续猛攻!”

“天黑之前,把那个狗屁王爷给我揪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王爷,到底是什么孬种,敢这么戏耍我们!”

一声令下,攻城继续。

姜黎他们当然没有在吃饭。

她就是让士兵这样故意让乌达恼羞成怒。

“不出城迎敌,咱们到底在等什么!”白亭云这会直截了当地问。

姜黎瞥了一眼地图,“在等,突破鸡鸣关的时机!”

“时机?”白亭云拧眉。

城楼上屋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姜黎手指点了点地图上几个重要关隘,“守住天狼关,以我们目前的兵力完全可以做到,但我担心的是如果乌达攻城失败,他必然会带兵退缩会鸡鸣关!”

“鸡鸣关虽然地势南高北低,但在座各位都清楚,守城容易攻城难!”

“大宴的城楼坚固程度,并非几个火炮就能轰开,若是乌达调转马头,进了鸡鸣关,届时形式对调,我们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所以,要让他们全无机会,退守鸡鸣关才行。”

“天狼关退后便是鸡鸣关!”

张瑞阳此时如醍醐灌顶,可算是知道了,前几日为何西北王妃不叫他出城迎敌的原因,“鸡鸣关比天狼关好收,我们知道犬戎人也知道!”

“如果真的有把握,叫敌军攻城失败,我们的兵力并不足以驱赶犬戎大军,让他溃散与荒野,慌不择路!”

“对症结就是在这里!”

姜黎肃然瞧着众位将军掷地有声地道:“所以无论接下来犬戎人怎么猛攻,我们都不能出城迎敌,要拖到他们全无耐心,要把乌达激怒到毫无理智!”

接下来的两天,果然就如姜黎所说,犬戎大军就像是疯了一样地朝着天狼关猛攻,犬戎人手里的火药虽然少,但也并非是没有。

乌达显然是要不计代价,拿下天狼关。

仿若天堑的天狼关内外焦土一片,城楼上被炮火压制得黑烟升腾,几乎看不见人影,李永年猫着腰,躲避箭矢与火炮,跑到姜黎身边。

“怎么办,这火炮压得我们提不了头!”

轰隆隆的火炮就在耳边炸响,脚下震颤不休,地动山摇之间,姜黎吼道:“挺住,他们的火炮不多,城墙上不是裹着厚厚一层冰,让他们炸!”

京城

果然如西北王所说,南渝的粮食一旦出了差池,大宴却粮食的各地就相继出了问题。

勤政殿的等彻夜燃到天明。

谢明睿大病未愈,一脸病气地听挺着,盯着六部官员忙碌,就算帮不上忙,他人在这里守着,大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劲头。

“殿下!”

顺天府尹段游急冲冲走进来说:“城外灾民聚众闹事,已经平定了,但现在官施粥的棚子,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个,那么多灾民等着吃饭,我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从战事爆发,西北灾民大批量涌入到京城外,段游这个圆滑如泥鳅一样的地方官,几乎是想尽了办法,终于是到了山穷水尽,一粒粮食都扣不出来的程度了。

案头还放着,河北,山西,直隶,东南地区,匪患爆发,流民揭竿起义的折子。

林之绪两眼熬出血丝,他道:“我的王府里应该还有存粮,先拿去顶一阵。”

他靠在椅背上,脸色虽然憔悴,但语气仍旧淡然到山崩面前不改色,单凭这份扛鼎的气度,就根本不像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稳重得像是个在朝堂上波谲云诡混了几十年的老政客。

一旁皇帝谢明睿熬不住,靠着炕上的靠枕阖眼睡了过去。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段游忧虑道:“城外十几万流民,光靠着王爷一家的存粮,能挺几天,王爷还是尽早想一个完全的办法才好!”

林之绪手指轻敲着桌面。

这时候江叙平看了过来,他眼眸微动,林之绪明白他的意思,却朝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他们是提前备下了不少粮食,但现在绝不是能拿出来的时机。

“段大人……”林之绪长吁了一声,“劳烦你,替我联系一下京城附近,最大的粮食商人,我下午就要跟他们见面!”

“好,殿下我这就去安排!”

段游走后,林之绪思忖了下,又把专管钱粮的户部尚书罗山找了过来。

“师兄,我知道户部已经尽力筹措粮食了!”林之绪说:“但现在没有粮食一天都安生不下去,你还是得多跑跑,再匀些粮食出来!尤其南渝使臣,还有周边小国,许一些利息给他们也可,只要在朝廷能承受的范围之内,粮食尽快运到均可应允。”

罗山也是熬得眼下无情,憔悴得很,他长叹一声道:“明绪,师弟,不是师兄我不办事,能力不行,这些天我把驿馆的台阶都快踩烂了,实在是没粮食,周边各国的粮食,能拿来全都拿来了!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罗山说的是事情。

原本的救命稻草,南渝运来的粮食,在秦淮河一次性打了水漂,现在大宴各地的情况是,摁下了葫芦起瓢,只靠着四处笼络根本解决不了现状。

林之绪说:“西北军中粮草可能还能正常供应?”

罗山道:“也就能正常再支撑半个月,半月后再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好……”林之绪想了下,“我尽快催促王妃,让战局那边抓点紧,另外,师兄,依你估算,目前整个大宴全境,解决现在的粮荒一共需要多少粮食!”

“需要……”罗山想了下,马上就要张口。

却被林之绪打断:“师兄,我要个确切的数字,不要大约的估算!时间不急,你敢在中午时间,给我就行!”

罗山走了之后,又有工部的人,过来找林之绪核对军工耗损,打仗的时候,刀枪剑戟,这些东西都是成批量没有数没日没夜的生产。

再加上,现在大宴军中又增加了火炮,火铳这些决定战局胜利关键的武器。

林之绪把工部地上来的折子查阅批完,吏部唐林紧随其后,马上开春,虽然打仗,但春闱和上半年的官员考核,还有五品以上重要官员的调度也需要朱批之后才能下达。

名册被林之绪放到一边,他淡声道:“唐林,我只负责战时,粮草和兵部的调动,你吏部的事情也拿来给我,是想累死我吗?”

唐林愣了愣,瞧了一眼旁边已经睡熟的皇帝,压低了声音说:“陛下不是说,让王爷你全权代理监国之责,吏部你又不是没待过,行了快别抱怨了,这些折子我都是等着,你没那么忙的时候送来,赶紧批,批完我好走!”

“不批!”

林之绪朱笔一扔,身体向后一倾,“不是,本王职责范围内,本王不管!”

唐林吃惊,“现在周阁老病倒在家,你不管事,你告诉这些折子我找谁批!”

他横了一眼,炕头上睡得正香的皇帝。

就差没说出来,难道让我把陛下吵醒了,让他来批么?

“那我也不批!”林之绪两手摊摊,打定了主意,跟兵部和户部五官的事情,一概不管,“我的王妃,在前线为朝廷拼命,我王府里的粮食都拿出来赈济灾民了,这些琐事也来找我?”

西北王殿下毫不客气地说:“你还真当我是朝廷的老妈子啊,等这茬忙过去,我高低要跟皇兄说,要外放出去游山玩水,书社里还有高山记我还没修缮完呢!”

“……啊?”唐林有点懵,他是知道,林之绪一直没放下父辈的事,但也没想过他能如此怕麻烦,朝廷的事情他都管到了这份上,要换了其他谁。

那还不得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揽权,待来日大权在握,呼风唤雨。

林之绪眼视线一瞟,就是那么巧,皇帝谢明睿看似睡着的眉眼跳动了下。

唐林想了想干脆撩袍坐下,破有一番推心置腹的架势,“之绪,咱们哥们一场,有些话吧……”

他犹豫着,觑着勤政殿里面来来往往的人,见谁都没往他们这边看,才小声说:“你听说过功高盖主吧?”

林之绪点了点,不在往谢明睿那边看。

唐林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淡泊名利,但权力这东西,谁都稀罕,便是你是亲王之尊,也是握在手里比较踏实!”

林之绪咳了下,深邃的眉眼淡笑着对唐林说:“唐林,你说话也不看地方,勤政殿但凡跟权力沾上点边角,那都是我皇兄的。”

“我充其量就是闲王,只是在朝廷有需要的时候,尽一尽皇室宗亲的本分,至于你说的那些权力什么的,我这辈子只要有王妃在侧,有钱有钱就很知足了!”

唐林怔愣下了,又要说话,被林之绪给挡了回去,他眸色深沉,意有所指地道:“唐林,你知道么,我在西北乡下养父母家饱受凌虐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什么吗?”

西北王殿下,流落民间,曾饱受养父母虐待的事情,京城的人多少有些耳闻。

“想什么?日后飞黄腾达?”

“并不是……”林之绪摇了摇头,“那时候,养母把我丢在猪圈里,我不得已要跟牲口一起抢食吃,猪食冷了咽到口中带着冰碴都不知是什么滋味!”

正常遇到腌臜脏污都要躲开远远的,像唐林这种世家子弟,根本无法想象,猪食……这种听起来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它应该是个什么味道。

唐林脸色顿时十分难受。

林之绪说:“我那时候,没有别的念想,只想有床温暖的被子,能让我暖和的没那么冷睡一觉就好!”

“到后来,我偷偷爬着先生家的树,偷偷听课,考上了童生,养父母才允许我上桌吃饭,等考上举人以后,我真以为我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可惜天不予我,让我瞎了眼睛!”

“也可能是命不该绝吧,老天爷把姜黎送到了我的身边,世人皆嘲讽我从高处跌落,只有他不嫌弃我穷,不嫌我是个连上茅房都不能自己的瞎子。”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这辈子的奢求只能是一床温暖的被子,人的欲望是永远填不平的沟壑,我嫩如今的日子,吃饱穿暖,心爱的人陪伴在侧,已经很知足了,我不敢贪心,生怕老天爷连这点念想也夺走了!”

“所以,唐林……”

一番剥白下来,唐林都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面前这位看似位极人臣,风流倜傥的西北王殿下,不知是吃了多少苦才历经了多少磨难才有了今日。

“之绪,你别再说了……”唐林道:“你再说下去,我都恨不得,现在就去西北把那俩老的从棺材板里刨出来鞭尸!”

又安静了一会。

唐林缓过来了些,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哎不对啊,我就是让你给我批个折子,你怎么给我绕出来这么一大堆话,快点,我今日就要把这些事情落地,这条子你是批还是不批?”

林之绪气笑了都,板着脸吐出来俩字,“不批,你爱找谁找谁,反正我是不批!”

“哎,你还真就油盐不进了!”唐林生气,“那我这些东西去找谁?去找司礼监的太监?”

林之绪想了想,点头说,“司礼监掌御笔朱批,你找他们批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