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增援军抵达天狼关,却不与敌军交战的战报送到京城,引起原本就对女人出征挂帅极为不满的一众官员跳脚。
他们弹劾西北王任人唯亲,置柔弱的男人战场之上,要求立即召回西北王妃!
谢明睿仿佛是得了战场后遗症,只要一听见打仗二字,大脑就没法正常思考,他拒绝听朝臣们的废话,拉着一张脸,就差直接摔了玉玺砸在吵闹不休的大臣脸上。
好在吵嚷的局面很快便被控制住。
因为西北王殿下,很轻描淡写地说了,他已经筹措来了朝廷现在所需粮草的总数,但前提是,皇帝要同意将海上通商向民间开放。
这下,刚安静没一会的朝堂上彻底炸锅。
可无论守旧派怎么反对,大宴江山此时已经一只脚踏在悬崖边上,情势宛如烈火烹油,由不得皇帝和世家党派不低头。
另一边。
犬戎大军连续猛攻两天,这两天里,天狼关城门没拉开过半点缝隙,也未曾有一个士兵出城与犬戎一战。
再坚固的城楼也抵不住炮火侵袭。
城楼上已经被炸出来两个硕大的缺口,犬戎士兵宛如吸血的蚂蟥一样,密密麻麻吸附在城墙上,不断地向上攀爬。
又是一阵炮火压制,燕小春抬起黢黑到压根看不清五官的脸,咬牙切齿地骂了句脏话,揪着旁边士兵的衣领子说:“他们已经轰了两天了,王妃说过,这群狗娘养的火炮绝对不会轰到第三天,去把我们准备好的东西抬出来!”
“非叫这帮兔崽子有来无回不可!”
一个又一个冒着黑烟的大火炉被抬了上来,正要爬到城楼盯上的犬戎兵,那升腾而起的和滚烫岩浆似的火焰,叫犬戎兵肝颤不已,一股生命已到尽头的恐惧攀上脊背。
可他们身后全是向城楼上爬的战友根本退无可退。
城下的乌达,两眼蓦地瞪大,眼珠几乎都要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瞪出来,他会的汉化不多,骂人的更好,只能翻来覆去地骂着同一句,“王八蛋,这群大宴狡诈的王八蛋!”
视线之内,乌达和无数尚未登上城楼,和马上就要登上城楼的士兵,亲眼瞧着,红彤彤一条条足有手臂那般粗细的烧到通红的铁锁链,从城楼上以迅雷之势晃荡下来。
烈焰不知炙烤了多久的锁链,所到之处,一片白烟,落到人的身体上,就是烈焰加身狠狠的一鞭子,直接把城墙上的犬戎兵抽的人仰马翻。
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见着犬戎兵成串地往城楼下坠落,城楼上的士兵,高兴到忘乎所以,“哈哈哈哈!烧死这帮后娘养的!烫死他们,把他们全都烫死!”
燕小春刚要伸手去拉,“别站起来!小心敌军的……”
倏地一声,破空箭响,箭矢直接穿透大喊的士兵前胸,方才还兴奋万分的人,眨眼间就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踏娘的!”燕小春赤红着眼睛咒骂道:“小心着点飞箭,死了就再没命在了!”
火焰的鞭子,抽掉了一大波即将爬上城楼的犬戎兵。
可敌军人多势众,下一波眨眼的功夫卷土重来,战事胶着对于敌我双方都是巨大的消耗。
刘副将和马副将眼瞧着自己的兵,一个个倒下,急的在屋里团团转,“王妃娘娘,怎么还不冲锋!再这么下去,我们神枢营的兵都打光了!”
城外战火连天,人间一片焦土。
姜黎也在等,她手指焦躁地敲击着桌面,拧眉说道:“再等等……”
“还等!”刘副将急的要哭,“我的亲王妃哎!咱们朝廷可就剩下这么点兵马了,要是都打光了,天狼关一破,咱们可就是千古罪人了!”
忽地,房门被打开,灌进来一阵冷风。
“西北王妃娘娘!”
一位满身挂着白霜,喘着粗气的将领走了进来,正是刘副将和马副将在京中的老熟人。
“方应辛?!”刘副将不可置信,“你不是在江南水军,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方应辛没工夫搭理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信件交到姜黎手中,“娘娘,汪将军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到了指定地点!”
“两个时辰后可按照原计划行事!”
几日压在胸口的愤懑,瞬间倾泻而出,腰间长刀嗜血待旦,姜黎忍不住大笑了两声,“辛苦了!”
“表哥,李将军你们的利刃准备好了吗!”
姜黎一把抽出腰间的佩刀。
白亭云和李永年同样抽出紧握的兵器,白亭云不削地说:“早都准备好了,再等下去我的刀就要生锈了!”
时不我待,几人肃杀地走出房间。
弄不清状况的刘副将和马副将,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刚才还再等等呢,怎么方应辛来来一趟,就立刻要冲锋陷阵了?
“不出去等着留下看戏么?”
门口白亭云无比尖酸地说了一句。
刘副将和马副将这才连忙跟了上去。
只一墙之隔,城楼上的战局,就与指挥部里的完全不一样。
城楼上随处可见,厮杀成一团的人,一只脚踏上城楼,马副将亲眼看着,一个彪形大汉样的大宴士兵,体格能又他两个那么壮硕,挥舞手中钢刀连着杀了四五个犬戎士兵。
紧接着,他的后腰,就不被后面爬上来的犬戎士兵彻底贯穿。
“我艹你大爷……”
大汉咆哮大喊,顷刻间又斩杀几人后,被卷土重来爬上来的蝗虫团团围住,双眼难敌四手,眼见着刀刃从他的肩膀化开到腹部。
白花花的肠子,顿时淌了一地都是。
马副将已经被彻底吓傻了。
许是马上要到生命的尽头,大汉哭嚎着喊了一声,“爹!娘!儿这就来找你们了!”
马副将以为他会死,大汉自己也以为自己会死,可下一秒,一柄钢刀携风而来,从犬戎士兵的腹部贯穿,直接插中了对面士兵的小腹。
一人如罡风猛烈,用肉眼根本瞧不清的速度,烈风一般冲到了大汉身边,手起刀落,招招凌厉,几乎每一刀下去就是一个犬戎人倒下。
杀完了,大汉身边的敌人,那身穿将帅盔甲的人,蹲在地上,半分停顿都没有地,拢大汉洒在地上的肠子,塞回腹腔,转身片刻不曾停留立即加入了城墙上的战局。
就见那人如人间修罗一般,所到之处,肢体胳膊头颅齐飞,蛇走游龙,在拼杀拥挤的城楼之上,犹如无人之境。
直到倒下的大汉被担架抬走,马副将和刘副将都没缓过来。
马副将咽了下口水说:“那……那是西北王妃?”
刘副将此时已经被惊得魂不附体,“是、是吧……”
“她是西北王妃?”马副将跟吓傻了一样,又问,“她是个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