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章 世昌对李云蔚避而不见

李顽被问住了,水漾似的眼眸眨了眨,脑中不知想起了什么,嘿嘿笑,破有些小媳妇的娇羞,“往后怎样过,我也没怎么刻意去想,不过总归有一样是不变的,那就是我肯定是要跟姐,和姐夫在一起。”

“家人,家人!一家人不在一起,怎么才有家。”

“不过有一样。”他眼中流露出天真的向往,“我听姐说了许多,江南的事,还有姓白的那个大哥,也是从江南来的,我就是想倘若真的能有让我跟薛颖自由自在出去玩的时间,我想去江南看看,想去见识见识什么是大海,什么是江南烟波。”

“至于,姐夫你说的想不想在宫里伺候。”

李顽语气转瞬又难过起来,“在宫里混得再好也是个是谁都能瞧不起的太监,要是能重来,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进宫当这下九流的玩意。”

林之绪放下书本起身,慢慢走到了床榻边缘坐下,膝盖就与李顽的向抵着,他在李顽震惊的目光下,拉住李顽的手,放在姜黎的掌心,自己的手慢慢包裹在他们两个的之下。

“别急,江南不光有烟波浩渺,还有重山峻岭。”林之绪说:“有我在,但凡你所想,皆能达成,相信我李顽,也相信你姐,她一定能醒过来。”

下午的时候,锦衣卫来人,把李顽匆匆叫走。

姜黎的状况好了很多,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起码没那么苦大仇深,加上三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来回乱跑,气氛到也跟从前一般无二。

林之绪吃完晚饭,照例见了薛颖跟李永年。

江山为局,所有棋子均已布下,一张蓄谋已久的大网正在逐渐收尾。

身上潮起未散,林之绪沐浴过后,连头发都没擦,草草用汗巾裹了下,躺在姜黎身边,他侧过头去,沾湿了的发丝就那么贴在了姜黎的脸颊上,落下蜿蜒的痕迹。

“娘子,你怎么还在睡……”

林之绪声音闷闷的,酸楚,又像是哭了,“瞧,你不醒,我的头发都没人给擦。”

他倾身缓缓抱住了她,又怕太用力,伤到她尚未愈合的骨头,林之绪额头抵在姜黎肩窝,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她胸膛平缓的起伏。

也只有这,虚弱不间断的气息,才叫林之绪知道姜黎是的的确确活着。

“娘子,我好想你……”

“你什么时候能理理我……”

姜黎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像是被泡在海里,又像是从万丈悬崖跌落,梦里的一切都带着一层穿不透的白雾,所有触觉视线全部被阻隔住。

她漂浮在半空中,周围寂静无声,像是看到了很多人,有抚养她长大的臭老头,有已经死去的战友,还有没解救成功的人质。

还有记忆深处,已经忘却多时的另一个姜黎。

他们都朝着姜黎笑着,但是说的话,却是一句都听不清。

她这是在哪里……大脑混沌一片,除了知道自己是姜黎以外,她的记忆空泛一一片。

万籁寂静的夜里,满是药香的卧房内,就算睡着眉心仍旧紧皱的林之绪并未察觉到,贴在他胸膛上,姜黎的手指轻微动了下。

大理寺,督察院,刑部几番审理下来,章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神情却未见憔悴。

“我们的人,已经向皇帝低头,划分出了一部分不重要的山地,用来给那些百姓开垦。”谢岚系着披风,一身衾寒,头上风雪未化,眼底乌青明显,想是为了章骅的事情奔波劳累,“皇帝那边暂时还没明确的表示,不过你别担心,本宫定会让你此次平安脱险。”

大理寺天牢里,一张桌子隔住两个人,章骅下巴上的胡须隐隐已有了白茬,他道:“辛苦殿下为我奔波,如今朝中局势,西北王殿下占尽优势,朝廷除了刑部、吏部外,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大宴境内兵马八成尽归他手,我们手中只剩下门阀世家这一张牌了。”

即便身在牢狱,他眼中光芒仍旧精亮,“几十年朝堂波谲云诡,殿下,不知您想过没有,其实我们这一生还有另外一种活法。”

“章骅,你这话的意思我有些没听懂!”

谢岚皱眉,隐隐拒绝。

“殿下……”章骅伸出手去,隔着桌子握住了谢岚的手,腕上的铁链刺骨冰凉。

谢岚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微怔,“章骅你……”

他们共同相处二十几载,章骅还从未有过如此出格的举动。

“殿下,想当年城外寺庙一遇,不知他在,我也在……”

章骅眼中情绪翻涌,积压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一朝脱出,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抖动,“殿下,有时候我常常在想,若是我先遇到殿下的,那我们这一生会不会就会变得不一样?”

掌中的手往回抽了抽,章骅没允许谢岚动弹分毫。

“章骅你……”谢岚震惊,“你又何苦要这样,你明知我……”

“臣知道,您忘不了他。”章骅说:“我不会对您做什么的,只是有时候觉得有些累,分明咱们都是站在大宴这片江山云端的人,可却都活得身不由己,没有一日尝过真正的痛快。”

章骅眼底的颓然,叫谢岚心惊,她凝视着章骅的目光说:“章骅,你跟了我二十年了,应当知道我是什么人,此生必须要行那些事,这人世间,未必只有男女情爱这一种相处方式。”

“我问过了,刑部大部分都是你的老部下,你的罪证,主要掌握在大理寺和督察院哪里。”谢岚语速很快生怕被打断一样,“大理寺的郑大人,还有督察院的张大人,我都已经在疏通,再等等……你再等等,你了我几十年,我定不会让你就这样栽在谢明睿那个孽种身上!”

“殿下……”

章骅摇了摇头,“到如今您还以为,咱们能斗得过你的那位侄子吗?”

“怎、怎么不能?”谢岚面目倏然狰狞,“我连他老子我亲大哥都能弄死,还能弄不死他?章骅,你怕他做什么?”

“谢明睿他就是个刚愎自用的瘸子!”

“那个位置,既然他能做得,我为何不能?就连姜黎那样出身的女人,都能披上战袍出征血染沙场,我乃是谢家嫡亲血脉,凭什么天下要拱手他人,让他们这些庸碌无为的孬种男人骑在我的头上!”

“殿下!!”章骅厉喝一声,看向监牢周围,“还请您慎言,这里不是您的长公主府,小心隔墙有耳。”

谢岚癫狂的神态被章骅喝厉一声,收敛了不少。

监牢内短暂沉默了下,谢岚说:“今日就先这样,我们的人已经有了让步,皇帝后续会留你一命,但三司会审的时间也拖不得,迟则生变。

“等这次事情了了,你先修养几年,我一定会让你有机会东山再起。”

“殿下……”

一直紧握着的手松开,章骅疲惫地像后靠去,瞧着谢岚万分无奈地笑了下,“那好,殿下既然这样决定,那臣就听凭殿下安排。”

他的这一生都在为这个女人鞍前马后,即便他从肉体到精神早已累透,但几十年光阴走过了,已经没有他再回头的余地。

得到满意的答案,谢岚脸上重新浮现笑容,她起身抬头看向章骅说:“你陪了我几十年,我早已把你当做亲人一样,章骅振作起来,本宫的身边少不了你。”

“好……”

章骅点了下头说:“殿下,臣还有一事想问,世昌他……”

“放心你的儿子好着呢。”谢岚道:“他没跟谢明绪那边的人走,去了唐林哪里,你放心,你在大理寺的这段日子,我会派人盯着他。”

谢岚不愧为大宴历经三朝,积威甚重的长公主,经她翻云覆雨操作下来,丞相里通外国,叛国这样的重罪,三司的流程走下来,二月底就会当堂结案。

然而这样必然会在史书上记上一笔的大案要案,从李云蔚敲击的登闻鼓开始,也就撑死一个月的时间。

由此可见,大宴朝廷沉珂腐败,乃是从皇帝本人开始已然糟粕一片。

京城大街小巷,去岁沉积一冬的积雪开始融化,二月春风似剪刀,积雪虽化,但天气仍旧冷得叫人在冷风中待一会就觉透心凉。

唐府大门外。

官家一脸为难地道:“李小姐,这大冷的天再把您冻出个好歹,章少爷说了不见您,您说您这是何苦呢?”

三司会审,苦主必然要审问。

终日审问,李云蔚只得了这半日的时间,从刑部大堂里出来,就一直在唐府门前站着。

“李小姐时辰到了!”大理寺的兵提醒道:“郑大人有令,只允许您晚到半个时辰,您看现在已经……”

白霜染了她的眉眼,冰冷逐渐褪去眼中的希望,李云蔚漠然颔首,最后望了一眼唐府的大门,转身上了马车。

“你就真的不再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