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谢静桓也被谢岚给提溜了来。
谢岚震惊不过一刹,脸上的表情无限嘲讽,“原以为死的会是谢明绪这个孽种,没想到,明睿你的命跟你爹谢衍一样不值钱,他没死,你却要死了!”
“父皇!”
谢静桓六神无主地扑到谢明睿身边,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掉,他伸手捂住谢明睿的伤口,那血像是开了闸门的河流度也堵不住。
“谢岚……”
谢明睿刚一张口,就喷出一口血,“就算你犯了再大的错,朕都念着血缘亲情留了你一命,我跟父皇都待你不薄,你为何……为何……”
“不薄?”
谢岚嗤笑一声,“什么是不薄,什么是亲厚?不过就是你们爷俩自我感动罢了,本宫可从未念过你们的恩情,这皇位本来是我弟弟谢安的!”
“若不是谢衍突然跑到我父皇跟前尽孝,哪里能轮得到他这个蠢货!”
“行了废话少说!”
谢岚大步上前,要扯住谢明睿的衣领,却被林之绪抬起手上的胳膊给挡了下。
“呵……”谢岚冷厉地笑了下,“我竟是把你这个碍事的孽种给忘了!”
“谢岚!”林之绪道:“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你就算逼宫造反,天下百姓朝臣也不会认你,难道你还想当大宴的女皇不成。”
“有何不可?”
谢岚桀骜地笑了,“这天下你们男人做得,为什么我们女人就做不得?既然名不正言不顺,那就把它变成名正言顺就好了!”
她从怀里掏出来明黄诏书,对着谢明睿俯身道:“好侄儿,只要你在诏书上禅位太子谢静桓,长公主谢岚辅政,姑姑就让你走的痛快点!”
“嗯?”
谢明睿唇齿间淌满了血,他看了看自己此刻泣不成声的儿子,又瞧了瞧近在迟尺谢岚的脸,活了三十年的心迹骤然变得冰凉无比。
满朝文武都没出现,皇宫已经全然被谢岚控制住。
他的儿子,他的太子却出现在这里。
谢明睿已经明白了一切。
“大宴重臣不在,神枢营与锦衣卫的人与宫门仅一墙之隔!”林之绪愤恨地瞪着谢岚,“你以为拿着一纸诏书,就能大权在握?”
“谢岚,你未免太天真了些!”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谢岚身后的金柏舟突然动了动,林之绪十分清晰的看着他朝着背后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林之绪眼熟的很。
正是当初京城庄子外,姜黎亲手教过的孩子。
眼看着那人悄无声器地朝着重华殿方向消息,林之绪又对着谢岚意图拖延时间道:“谢静桓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谢岚你何必急于一时!”
“难道裹挟了太子,天子,你就能顺利坐上皇位,成了天下人都不承认的女皇?”
谢岚垂眸冷冷地瞧着林之绪。
他身上的血,染红了谢岚的眼睛,传闻章骅死的那天西城菜市口也是这样多的血。
谢岚眸色骤然狰狞,突然大喊出声,“杀了他!”
“给本宫杀了他!!”
旁边侍卫犹疑片刻朝着林之绪举起了刀子,可就在刀锋马上要落下的时候,突然一声爆响,那名侍卫竟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姜黎与白亭云在百丈之外狂奔而来。
射中差点杀掉林之绪侍卫的正是姜黎手里的枪。
眼看着二人越跑越近,谢岚的愤怒达到了顶峰,她夺过身旁侍卫手里的刀,怒喊道:“别人杀你不得!我来杀你!”
“就算今日所有事败,我也要你的命!”
谢岚整个身体都挡在了林之绪的前头,距离太远了,姜黎刚才那一枪,都是凭着本能打出来的,此刻心肺都已经被眼前的危险景象惊得要跳出来。
姜黎举着枪对准谢岚的后心瞄准。
可就在子弹马上要打出来的一秒。
就那一秒。
谢岚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刀,刀尖垂直对准林之绪的心脏差了下去。
“林之绪!!”
姜黎在勤政殿上的广场上,惊声尖叫。
可目之所及,谢岚的身影却突然一顿,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
她不可置信地机械转头,看向自己一直以来的心腹张舟。
金柏舟手中的刀柄,在掌中缓缓转了个弯,谢岚被痛到凄厉叫喊不停。
“为、为什么……”
顷刻间,豆大的冷汗从谢岚的脸上淌下,她摇着头,眼珠迅速充血,口齿被血水混成一块,眼底的光全部碎裂。
谢岚怎么也不敢相信,到最后竟然是金柏舟背叛了她。
金柏舟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在谢岚的注视下,一把扯开了脸上的易容面具,“没有为什么,我从到你身边那天开始,就是为了要亲手杀了你!”
鲜血从谢岚的口中垂落到地上,她死不瞑目般地问道:“我哪里、哪里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金柏舟却说:“你兴许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我是谁,但我脸上的这道疤,就是二十年前京华苑拜你所赐!”
“我金家全族覆灭也是拜你所赐!”
“我是金柏舟!当年先太子府邸晟乾四杰,金跃文的儿子,从来就不是什么你以为的张舟!”
姜黎与白亭云跑过来的时候,谢岚已经咽气,金柏舟身边的侍卫,全都是自己人,已经有人去了宫外报信。
“怎么伤得这样重?”
姜黎蹲下身查看林之绪的伤口,脸上心疼不可言喻。
林之绪怀里还躺着皇帝,眼下比他身上的外伤更重要的是皇帝的生死安慰。、
他摇了摇头,牙齿打颤忍着疼说:“先去叫太医,表哥把皇兄赶紧抱到勤政殿里面去!他胸口中刀,位置恐怕不好!”
半个时辰后。
太医颓丧地摇了摇头,退到了一边。
谢静桓抽泣跪在谢明睿的床前。
满朝文武大臣被解救出来,内阁与六部重臣此时都围在奄奄一息皇帝跟前。
“皇、皇后呢?”
谢明睿虚弱地开口,眼神不断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卫琅的身影。
林之绪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他叹了一口气,没对生命走到尽头的谢明绪说出实情,“皇嫂领着其他嫔妃正在赶来的路上,皇兄你先不要说话……”
谢明睿目光看向地上哭泣不止的几个嫔妃,眼神顿时黯淡了下去。
“大、大臣们都在吗?”谢明睿气息几断。
林之绪在床边坐下,握住谢明睿的手,轻声说:“都在呢,皇兄……”
“朕、朕就快不行了……”
不行了三个字刚一出口,妃嫔们便更加哀恸地悲哭。
“皇兄,您不要这样说,谢岚和庞虞已经伏诛!”林之绪道:“您的伤会好……”
“好不了了……”
谢明睿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从未有过的冷,他甚至用尽了力气,才能勉强看清面前的人。
盯着谢静桓的发顶,想伸手去摸摸他,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但另外一只被林之绪握住的手,力道却骤然加重,“皇兄,您想说些什么?”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谢静桓的身上。
那目光漠然得,看谢静桓仿佛是在看一只随时都能碾死的蚂蚁。
谢明睿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年,好像从未有一日真正看透了他。
这样的目光,心怀韬略,又满腹谋算的先太子遗孤,又怎可能彻底臣服他,甘心辅佐他那不成器的儿子。
“召,内书堂颁布继位诏书!”
室内安静至极,只有谢明睿留下遗言的声音,“朕登基四载与天下无功,对社稷无福,愧对谢氏列祖列宗,朕之堂弟西北王谢氏明绪,本是前朝太子谢昭之后,西北王明治武功,社稷卓绝,朕传皇位于堂弟谢明绪。”
“朕之嫡子,谢静桓私德有亏,废去太子之位,封远安王,封地西、西北……”
天启皇帝最后担忧地看了儿子谢静桓一眼后溘然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