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日就是登基大典了。”林之绪脱下外袍和靴子上了床，拿着帕子仔细地去擦姜黎的发丝，“以后我们的家就从王府搬到了宫里，我怕你不适应，总要提前回来一趟。”
“对了，皇后的朝服你试了吗？”
他总像是知道姜黎在想什么，担心什么。
“在柜子里放着呢。”姜黎说：“不都是礼部量好尺寸，还能大小不合适？”
“既然量过了，自然不会尺寸不合身。”林之绪淡笑了下，“我在宫里这几日，你都在忙什么，怎么没进宫来看我？”
谢明睿的丧事而已。
有什么好看的。
“不想去就没去……”姜黎语气闷闷的。
林之绪扳过她的头来，拇指摁着她的下巴，在唇上亲了一口说，“姜黎，我知道你不愿意住在宫里，那个冷冰冰半点不像家的地方，我也不喜欢。”
但帝王之路都从皇宫开启。
林之绪捧着姜黎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眸说：“再等等，若是你身子调养好了，咱们生个小皇子，等他能读书识字了，这皇位让他去做，天下大事叫他去操心，咱们俩只管逍遥快活！！”
这话的叫什么话。
老子不爱干的活，嫌累，儿子都没影呢，就先指望上了。
姜黎正要说些什么。
李顽在外面敲门，“陛下，周阁老那边想问问先帝和先后下葬的位置……”
帝王陵寝，往往从登基之时便开始建造，谢明睿龙椅只做了四年出头，属于他的长眠之所只刨了个坑，遗体自然要寻个妥善的地方存放。
林之绪叹了一口气，在姜黎的眉心又亲了两口，无奈道：“又有事情了，我得去一趟宫里。”
“嗯，你去吧！”
姜黎声音闷闷的。
直到登基大典那天，姜黎才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丈夫，已然龙袍加身的成了大宴帝王的林之绪。
林之绪一身艳红龙袍加身，叫姜黎彻底盯住了眼眸。
庄重暗红的龙袍上金龙威赫，流光冠冕，附在林之绪的头上威仪万方，眼前的男人，光芒万丈，既熟悉又陌生。
“看什么呢？”
林之绪托起姜黎的手，紧紧握在掌中，“朕的皇后。”
林之绪曾无数次许诺，要给姜黎一个盛大而隆重的婚礼，这他走向帝王之路的这一天他终于做到了。
他以江山为聘，在大宴江山的最高处，迎娶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吏部尚书，诵读新帝登基诏书，国号文成，天下大赦，皇帝为体恤万民疾苦，免除三年赋税。与皇后琴瑟和鸣，从此后永久封禁后宫。
在所有朝臣诧异又震惊的目光下，林之绪牵起姜黎的手，一步步走向太庙正殿，叩拜谢氏列祖列宗。
他也在这一天，完成了毕生所想。
拨乱反正，让原本该属于他属于他父亲谢昭的大宴江山，重新名正言顺回到他的手中。
他也在这一天真正找回自己的名字——谢明绪。
文成帝登基之初便裁撤掉了，从大宴开朝立国便存在的司礼监、锦衣卫，同年十一月，文成帝下令，裁撤大宴境内所有节度使。
地方管理职权重新回到地方衙门手中，进一步完成皇权集权。
节度使与世家门阀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便从大宴这片土地上彻底消失。
农人得其耕。
商人得其利。
让大宴这片江山最后的一襟晚照，一直向后繁荣延续了三百年。
——
三月后。
林之绪接过来李顽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热汗，“皇后还在睡着？”
此时距离，重伤醒来已经半年有余，她嗜睡症状不减反增，尤其最近半月，朝政忙碌，年轻的帝王甚少能遇到自己妻子清醒的时候。
有时候连着两三日也就能说上几句话。
“还睡着！”
李顽接替福安的位置，成了皇宫中太监中的老大，但他的地位却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受宠的宦官，皇帝皇后也从未纠正他的称呼。
“姐夫，下午的时候，忠勇侯和李大夫来过。”
李顽面带喜色，两眼眯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李佳科怎么说？”谢明绪步子急了几许，两步走到寝殿内，微凉指尖抚上了姜黎熟睡的额头。
“李大夫说的，我可不能提前告诉陛下您！”李顽迈了个大大的关子，“您呐，还是等姐醒过来，自己听她说吧！”
“身体没大碍么？”
谢明绪暗暗地瞪了卖乖的李顽一眼。
李顽道：“好着呢，姐今个中午醒来还多吃了两碗凉粉！”
凉粉那玩意，又酸又辣，姜黎自从病后，没回吃了肚子都要不舒服半天。
“下回那东西少往皇后跟前送！”谢明绪语气不悦。
“是姐，她非要吃，不吃就犯恶心。”李顽两只眼睛只往姜黎的肚子上瞟，“她的话我哪敢不听，我可说了不算！”
“薛颖在东城买的宅子，最近不是刚收拾完？”
谢明绪不耐烦地下逐客令，“你这个薛府的当家人，还不赶紧过去看看？”
锦衣卫被裁撤之后，薛家恢复了从前荣耀，薛颖承袭父辈的颖国公，现在国公府焕然一新，李顽老早就心里长草了，要不是下午李佳科来的那一趟，他这会人都在新家了。
打发走了李顽。
谢明绪在龙床边上坐下，从侍女手中接过扇子，一手捧着书本，一手给姜黎扇着风，也不急静静等着姜黎醒来。
好在姜黎这一觉没睡得太久。
“唔……天黑了？”
姜黎睁开眼，就见昏黄等下，矜贵除尘的男人在低头看着她。
林之绪这才上床去，扯开薄被躺在姜黎身边，“三个时辰了，娘子你好能睡，李顽说下午李佳科和白亭云来了，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白亭云撺掇姜黎扔下他不管远走江南，是登基后一个月，从说走嘴的汪曾宪哪里得知的。
当了皇帝却差点跑了媳妇。
可把谢明绪气的不轻。
但他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顶着群臣全部反对的压力，给白亭云这个太监历朝历代从有过的荣耀，封了他忠勇侯。
姜黎睫羽闪了闪，抿着唇偷吃了蜜糖一样的笑了。
她拉起男人的手，慢慢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轻声说：“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