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一番后,加工地上的人都老实不少。
每天下班都去宋巧那里签字,之前还有人自认为和宋巧熟,下午偷懒两个小时仍旧磨着宋巧给自己确认。
结果宋巧直接给她打个叉,表示一天的量都没了。
那人气得嘴皮子直哆嗦,想骂宋巧算什么,不就是个小干事吗?
可对上宋巧不怒自威的面容,顿时人又焉下去。
现在的小宋老师早已不是那面带微笑,说话温柔的人。
整个就是被家庭磋磨的,脾气暴躁的家庭妇女!
对方还是软和态度求着宋巧给她记上工作量,能拿多少拿多少。
看着桌上一叠叠签名,宋巧无奈叹口气,没想到自己还当上包工头。
刚收拾好准备下班,宋建国骑着自行车在路边等着小妹。
他招呼宋巧过来,放好宋巧布包,却没有走的意思。
等工地上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推着自行车让宋巧跟着他回供销社。
两人站在渔村村口大槐树下。
见哥哥欲言又止的,宋巧有些不耐烦:“你要是不说,我就自个回家了。”
家里两个小的现在会叫爸爸妈妈,每天宋巧就惦记那句妈妈,有时候连苏钟军都顾不上。
上回苏钟军出半月的任务,宋巧一点不舍得的意思都没有,气得苏钟军回来后把宋巧折腾半死。
“咱们先进前院。”
供销社是占用地主家的老宅,后面荒废一片,就前院和铺面被供销社用上。
他掏出钥匙进了院子,有人正在烧火做饭,起身给宋建国客气打招呼。
下半年供销社新招两个小同志,其中一位是外乡人,直接就在前院安了家。
宋巧跟着点头问好,一脸疑惑跟着宋建国进了铺子。
他拉了电灯,在昏黄的灯光下进了库房,从里面抱出一个麻袋,然后低声叫宋巧过来。
“这回收废品里面感觉又有好东西。”说完他掀开麻袋,里面有几盏青花陶瓷和锈的蜡烛盏。
宋巧一眼就看中那生满铁锈的蜡烛盏,她拿起来放到灯光
“这是铁的?”
宋建国回答:“按铁价收的。”
宋巧不敢肯定,转动蜡烛盏一会,目光幽幽。
“有点像青铜。”
“值钱吗?”宋建国低声问。
宋巧一听,立马把蜡烛盏放回去。
“爸不是说不让你拿吗?”
宋建国侧身看着刻意没关的后门,院里烟雾缭绕的,小徐应该没过来。
“你知道供销社的人买了多少银饰吗?”宋建国说着就觉得自己傻。
他听了宋父的话,不再惦记收上来的废品,直到前些日子主任专门过来问废品的事,带着自家媳妇进库房翻了半会,然后又按照收上来的价格把银饰买了回去。
给钱的时候,他毫不避讳劝宋建国:“小宋,没事多学习学习,还能捡点好东西呢。”
这话对宋建国的冲击真的很大,从那儿以后,他便认真观察收上来的破铜烂铁。
可好家伙,那主任就跟墙上长眼似的,每回有银饰和其他首饰,他就带着媳妇过来,然后花钱买回去。
几月下来,宋建国是一点便宜没占,只知道主任的媳妇是在滨海市的东四大街的百货商场里上班,是个打金柜台,对老首饰颇有研究。
为此主任说以后宋建国要申请买首饰给他优惠价。
渐渐宋建国发现两口子只惦记首饰,其他的一点也不关心。
今儿来了富农,说是家里的煤油灯就两盏,便把家里的蜡烛盏都卖了,为了要高价还特意告诉宋建国,有几盏是祖上传下来的。
宋建国见着确实像那么回事。
可回收价格都是公家定的,而且他蜡烛盏又小又轻,称下来值不了几个钱。
气得老乡当场收拾东西就要走,还是自己私自掏腰包补了一部分差价。
现在他就等着宋巧的实话,这玩意是不是宝贝!
宋巧听完他讲的,斜眼瞟了后院住着小同志。
“他也拿了?”一人干不代表就能干,更何况人家还是领导。
现在是什么日子,风头越发的紧,去年宋巧还能穿波点裙呢,现在就一身黑蓝色的工人装,连扎头绳都得是黑或蓝的。
他们家日子在家属院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能为了捡便宜,把好日子给搭进去。
往后还得过七、八十年代呢,那时候也照样能挣钱。
她本想劝宋建国等风波缓一阵呢,可说到后面的小同志,宋建国情绪更为激动。
“他?哼,还想接收废品的活儿呢!好在主任不信任他,就没同意。”
听完他的话,宋巧咬牙思忖半会,在财富面前很难不动摇。
“小妹,你得为家里三个孩子想想。”
“这回哥让你先选。”
…………
两人回去的时候,宋建国黑着脸十分不高兴。
“你干嘛非得等明天。”他随身带着大团结呢,买下那堆东西还用不着一张大团结。
“今儿你带上我,太显眼了。”宋巧柔声说着。
可宋建国却不以为然:“不是说好带你来拿特价布吗?拿布裹着就完了。”
“人家傻啊,你没看见咱们出门,那小伙的眼珠子就没离开过,”宋巧气哥哥心急,这样性格拿那些宝贝早晚要惹出事端。
“现在是怀疑就能打报告,就三米的布用得着你抱着出来吗?”宋巧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给宋建国后背一掌。
这一掌倒真让宋建国稍稍冷静下来。
等回家后,他问宋巧咋办。
宋巧没理他,等晾着他一会。
苏珠(小妹)扒着长板凳歪歪扭扭走向宋巧,宋巧蹲下来,温柔伸开双臂一把搂住孩子,另一个大的苏珍嘟起小嘴,慌忙跑向宋巧,自己也要到妈妈怀里。
结果一个不稳摔了一个狗吃屎。
委屈瞪圆杏眼,撇起嘴巴不到三秒,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小的不明白姐姐哭什么,扒着宋巧不愿意撒手,因为用力小脸涨得粉红。
宋巧指挥大哥过去抱起苏珍,苏珍知道舅舅脾气好,雨点般的拳头就落在舅舅肩上。
“苏珍,是地板欺负你,不是舅舅。”家里的孩子怎么就爱欺负自己?
厨房里的林倩听见外头的哭声,放下铲子急忙抱过苏珍,闻到舅妈的香味苏珍立刻闭上嘴巴。
人委屈往林倩脖颈里钻。
宋建国扶额:“我在这个家里真的一点地位也没有。”
屋外的苏钟军抱着一箱东西进屋,跟着附和:“我也是。”说着还委屈瞥了宋巧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