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逸憬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桑枝下意识后躲了一下。
桑枝有些不好意思，她蜷缩着双腿，一脸的尴尬和不知所措，她轻咳一声，推开卓逸憬的手，接过医药箱。
“我自己来。”
桑枝扯着唇，低声说道。
卓逸憬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拿过桌上的湿巾擦了擦手，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桑枝抿了抿唇，低下头，轻轻擦着药。
“这是……你家吗？”
桑枝说完，就后悔了，想要咬舌自尽。
她怎么总说一些废话。
“嗯……”
卓逸憬抿着唇，淡淡应声。
“哦。”
桑枝轻咳一声。
客厅里很安静，静的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卓先生，子樾他……快放学了。”
桑枝没话找话。
“嗯。有人接。”
卓逸憬应声。
他起身去桌子上拿出刚才买的水果。
桑枝听到厨房里水流的声音，咬了咬下唇。
卓逸憬端着果盘走出来。
桑枝看了一眼果盘里的青杏和香芒，微微愣神。
她眉心微动，捏紧手心。
卓逸憬在她身侧坐下来，拿过遥控器调到财经频道。
桑枝擦完药，本来准备收拾医药箱，却被卓逸憬先收拾了。
桑枝擦了擦手，拿过果盘里的青杏，她轻轻咬了一口。
嘴里满是青杏的酸涩味儿，刺激着她的感官。
桑枝只觉得头皮发麻，刺激的很。
卓逸憬面色平静的瞥了她一眼，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红酒。
卓逸憬摆好酒杯，替她倒了一杯，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那个……”
桑枝扯了扯唇，眸色渐深。
“我以前在郴阳老家的时候，我家附近的邻居院子里种满了杏树，没到五月末，我经常去邻居家采摘青杏。
邻居的阿姨很漂亮很温柔。和谈夫人一样，是娴静温婉、很有江南气质。那个阿姨名字也很好听。”
“季桐。”
桑枝低垂着眉眼，声音清浅。
卓逸憬面不改色。
“邻居家阿姨有两个儿子。是单亲妈妈。大儿子是以洵。比我大了三岁。”
桑枝缓缓抬眼，盯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
卓逸憬神色如常，只是盯着电视屏幕。
桑枝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越正常，才不正常。
不是吗？
桑枝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口。
“以洵比我大三岁。我是八岁被养父送到舅舅家里。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我很不适应。”
“舅妈和舅舅似乎都不喜欢我。舅妈和邻居家的季阿姨关系还算不错，舅妈认了以洵做干儿子。”
桑枝声音有些哑。
“我第一次见到以洵，他很温柔，很好。”
卓逸憬抿着唇，默然不语，只是静静地盯着屏幕里财经频道，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桑枝垂下眼睑，手心缓缓收紧。
“季阿姨对我也很好。那个时候我上小学，以洵上了初中，季阿姨每天早上都会让以洵先送我去学校自己再去学校。”
卓逸憬端起桌上的高脚杯，仰头抿了一口红酒，喉结微微滚动，他眯着眼睛，眸色愈发幽深暗沉。
桑枝低垂着眉眼，指尖轻颤。
她也伸手，也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卓逸憬眸子暗了暗。
桑枝放下酒杯，手心缓缓收紧。
“我跟以洵是早恋。那个时候小，什么也不懂，但我就是很喜欢他，喜欢粘着他。
后来我越级跟他在同一所中学，我也天天追着以洵。可是那个时候别人都以为我是以洵的妹妹。
总是拿一堆零食和情书给我，让我交给以洵。”
桑枝像是想到了那时候的事，眼睛很亮，眉眼弯弯，一副惬意悠闲的模样。
她拿过酒杯和红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
卓逸憬微微蹙眉，但也没有说什么。
“我是看到以洵和他同桌那个漂亮女生走的很近，而且当时都传以洵和他那个同桌谈恋爱了。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变了。
占有欲。还有，嫉妒。我不喜欢有我以外的女孩子和以洵在一起。我希望和以洵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说的是我跟他很般配。”
桑枝勾了勾唇，半眯着双眸。
她拿过酒杯，抿了一口，酒香醇厚，让她有些慌神。
“我不再帮别人给以洵递情书。我很坏，我会偷偷的丢掉别人给他的情书。”
桑枝自嘲一笑。
卓逸憬抿着唇，眼底戾气愈发幽深。
“再后来，是我被别人堵在路上表白了，然后以洵出面替我挡了。也是那个时候，以洵说我是他的。
他不是把我当妹妹，他也喜欢我。就连季阿姨，都是把我当童养媳来养的。”
“然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啦。”
“我真的好喜欢以洵。”
“想跟以洵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
桑枝唇角带笑，她偏过头，眯着眼睛，笑吟吟的看着卓逸憬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
她将满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咳咳……”
她喝的有些急，烈酒入喉，呛出了眼泪。
她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呛到了，还是就是悲伤。
所以才流了眼泪。
“可是，我有一天，和以洵吵了架。我有了小脾气，故意吵他，然后不见他。
我很任性，一气之下说了分手。
我想以洵那么宠我，想等他来哄我，来找我。可是他一直没有来。
我很伤心，等我气消了自己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季阿姨家被烧了……”
桑枝的声音越来越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沙发上，沾湿一片。
她的肩膀和胸腔抽动着。
卓逸憬眉心微动，拿起桌上的纸巾，伸手替她擦拭着眼角的泪。
他盯着桑枝，神情冷漠至极。
桑枝却一把攥住他的手，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摩擦。
“我去找以洵。我去找人救火，可是没有人帮我。我找到了季阿姨和季念，他们已经没有了气息……
我冲进火海，去找以洵，可是我找不到他。”
“我找了他很久，就是找不到他。”
桑枝哽咽着，脸色愈发惨白，只是握着卓逸憬的手却越来越紧。
她盯着卓逸憬的眼，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在他脸上勾勒描摹着他的轮廓。
卓逸憬眯了眯眼，眸色幽深暗沉，却没有伸手阻止她。
“我一遍遍的喊他，找他，可他就是不出现。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也快死了。”
“可是，我还是等到了以洵。”
“他出现了。”
“他没有死。”
桑枝直起身子，凑到卓逸憬面前，手心捧着他的脸。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颤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