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柒给宫染渡几口气就松开了,但她发现若是松开他,宫染就一直没办法呼吸,还有可能在水里溺毙。
慕容柒只能吻着他的唇,一直给他渡气。
两人顺着水流漂到一处岸边,慕容柒带着宫染从水里游出来。
岸上不远处的画面让慕容柒惊了一下。
只见面前像是一处仙境桃源,开满了妖冶艳丽的红花。
慕容认得这种花——曼珠沙华。
艳丽的花开得漫山遍野,那夺目妖冶的红,像是一片血海,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现在是深秋时节,正是曼珠沙华的花败之际,花开荼蘼,孤凉又凄美。
还有几间房屋错落在花海里,曲径通幽,繁花似锦。.
慕容柒环顾一下周围,这是麓山的另一面山脚下,群山环绕,树林遮蔽,这个地方让人很难发现,所以周围人声寂寥,只有鸟雀留下清脆的鸣叫声。
她带着宫染来到房屋前,慕容柒先礼貌地敲了下房门:“请问有人吗?”
停留了半会儿,屋子里并未有人应声。
慕容柒只好推开门,带着宫染进去。
许是好久没人开过这门,慕容柒推开的时候发出“吱呀”的响声,透着一股沧桑感,门框上还落下了一层灰尘。
屋子里的装潢雅致清幽,根据格调来看,屋子的主人是位女子。
房间里陈列的物品简单整洁,上面蒙着一层灰尘,像是好久没被人打扫过了。
慕容柒猜想这房屋的主人要么是不在了,要么是离开这里了,这屋子也很久没人来过了。
她把宫染放在内室的床榻上,帮他把身上濡湿的衣服褪掉。
他们刚从水里出来,宫染的衣服都是湿的,为了不感染到伤口,只能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
宫染闭眸躺在床上,脸色泛着透明的白,看得慕容柒很是心疼。
他这般手握乾坤,有通天本事的人,何时被人伤成这样过。
他胸前的伤口泡过水后更加严重,血肉模糊地外翻着,看着触目惊心。
慕容柒找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帮他包扎伤口,处理伤口的时候,她手都是轻颤的,动作轻柔至极,生怕弄疼了昏迷中的男子。
伤口包扎完,慕容柒眼神灼灼,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看着面前的男子,她气恨宫染欺瞒她是真的,但她放不下他也是真的。
不管是南堇,还是宫染,她和他都一起出生入死过,那种有过生死之交的感情,深入骨髓,忘不掉,也放不下。
可即便如此,慕容柒依旧保持着清醒。
她的指尖拂过宫染的眉眼,不得不承认,这男人不但皮囊长得好,骨相也很精致。
“宫染,等回去后,我们就此别过。”
眼前的男人既然忘不掉,放不下,那就藏在心底好好珍藏。
宫染的眼梢几不可察的颤了一下。
慕容柒起身去了外屋,打算找一件干爽的衣物帮宫染换上。
她把内室的房门关上那一瞬,宫染便睁开了眼。
他狭长的凤眸里暗流涌动,闪着明明灭灭的碎光,薄唇轻启,呢喃自语:“没我的同意,怎能让你就此别过......”
他说了,小娘子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
实在不行,那就打造个笼子关在身边吧,总之,不让她离开就是了。
忽而,洛书的身影落在窗外:“主上。”
宫染轻瞥一眼:“告诉君玉卿,让他别那么快找过来。”
“是。”
洛书应答完就消失了,像一阵清风吹过,不留痕迹。
......
麓山这边,大臣们陪同元帝正在喝茶聊天,等着那些狩猎的子弟们归来。
“报——”
一个侍卫急忙跑过来,单膝跪在元帝面前:“回皇上,方才山林里野兽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发起了一场暴乱厮杀。”
“这、这怎么回事......”
“孩子们都有没有受伤啊?”
大臣们忐忑不安,都害怕自家儿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迫不及待地追问。
元帝脸色凝肃:“那些狩猎的子弟们怎么样了,有没有人受伤?”
这些子弟都是大臣们的儿子,身娇肉贵的,若是有人受伤了,大臣们怕是难以消停,到时候又有他烦的了。
“回皇上,那些少爷们并无受伤的,只是......慕容世子和国师大人不见了。”
闻言,君玉卿眉梢微动,多了几丝凝肃。
元帝脸色也不甚好看:“他们两人怎么不见了?靖王呢?他不是跟随在国师身边吗?”
“听闻靖王殿下不小心受了点伤,已经先去疗伤了,而国师大人和慕容世子好像是被兽群攻击,不知去向。”侍卫认真答。
君玉卿一听便察觉到了端倪,此事没侍卫说的那么简单。
元帝沉着脸赶紧吩咐:“武夷,你带着火麟军去把国师找回来,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只说把宫染找回来,只字未提慕容柒。
慕容柒的生死他并不在乎,甚至死了更好,他在乎的是宫染的命。
他事事都要依赖着宫染,宫染是他的一把好“刀,”在这把“刀”的价值还没用尽的时候,他舍不得就这么没了。
“臣遵命。”武夷领命,带着一队火麟军冲进了山林。
君玉卿在没人注意下悄悄离开了席位。
他本是想要独自去山林里查看一番,却刚好碰到了赶来的洛书。
“你家主上怎么样了?”
君玉卿一看到洛书便知宫染是安全的,洛书一直暗中跟在宫染身边,若是宫染有危险,他绝不会扔下自己主上不管。
洛书道:“主上被靖王伤了一剑,还受了他一掌。”
“嗯?”君玉卿眉骨一挑,不假思索地质疑:“景启淮有个本事?还是说你家主上变废了?”
洛书:“......”
主上没变废,只是心眼变多了。
“宫染现在在哪?死了没有?用不用我去收尸?”君玉卿一连三问,字字珠玑,语气里却丝毫没什么担忧之色。
洛书:“......”
君神医这嘴......
主上能有君神医这么个好友,是主上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孽缘)
君玉卿敢这么问,就猜到了宫染没什么大碍。
洛书敛了敛神色,道:“主上身边有慕容世子照顾着,没什么危险,他们方才顺着崖口的瀑布跳了下去,目前正在忆萧园。”
君玉卿脸色微滞:“他居然带着慕容柒去那个地方了,他这是想告诉慕容柒他的过往了?”
洛书也猜不透主上的心思。
“主上说,让您别太早找过去。”
“哼,明白了。”君玉卿撇下嘴,轻哧一声:“你家主上的手段还真是花样儿多啊。”
他流转的桃花眼,像是已经洞悉了宫染的腹黑心思,暗骂宫染真是只狐狸,腹黑又狡诈。
......
慕容柒翻找衣柜,想找件给宫染穿的衣服。
但那衣柜里皆是女子所穿的衣裙,而且都是白色,很是素净。
虽然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但这些衣服在衣柜里被折叠很好,一尘不染,干净如初。
白色衣裙上绣着红色妖艳的曼珠沙华,像是外面那片花海拓印上去的。
这些款式的衣裙她好像看谁穿过,总感觉很熟悉。
突然,慕容柒脑子里一闪......徐皇后!
徐皇后当初为了重新得到元帝的宠爱,就穿着这种款式的裙子把自己打扮得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宫染说她在效仿那位深藏在元帝心里的毓妃。
所以说.....这里是毓妃的故居?
慕容柒脑子里有些发蒙,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运气,一下子就找到了这里。
当年宫里都知道元帝把毓妃藏在了宫外,让她免受皇宫的尔虞我诈,但是却没人知道元帝把人藏在了什么地方。
十几年过去了,没人再来过这里,这里早已在岁月的侵蚀下,落成了荒芜。
衣柜里没有男子的衣物,慕容柒没再继续翻找,把衣柜关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触碰到了什么地方,从衣柜里滑落一幅画卷。
慕容柒把画卷打开,从身形来看,上面画的是一个孩子,只是没有画完,只画了寥寥几笔的轮廓,看不出孩子长什么样。
画面上还溅落了几片黑红色的污渍,像是血。
画卷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一寸相思,一寸灰,寸寸相思染成疾,一念成殇,挫骨扬灰。
吾儿......堇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