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水心内复杂得无以言喻,她当然害怕庄云辞知道真相,但是在心底深处,又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低语着:他总算知道了,知道了我和他一样的清清白白。
但无论内心如何复杂纠结,姜芷水也不可能忘记自己的父母,更不可能因为庄云辞放弃整个家庭的血海深仇,那样的话,自己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冤死的父亲!
咬着薄唇定住心神,她硬是在庄云辞如网般细密的注视之下为自己狡辩,只希冀于他可能只是知道有一份协议,而不知道具体内容,她硬着头皮说:“这很奇怪吗?庄氏一族豪门深重,老爷有他自己的考量和思虑,我没有根基,年龄也不相当,所以并不介意签订婚前协议。”
听她这么一说,庄云辞更确定其中有隐情,没有再废话,他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开始念起裴景之前传到自己手机上的婚前协议的前几条,而那几条就是整份协议的灵魂所在,其中包括姜芷水贴身助理的身份,还有那空架一般的夫妻名分……
越念,姜芷水的脸色越不好看,他全都知道了,或者换句话说,他已经看完整份协议了。
“行了,别念了!”她涨红着脸断喝一声。
庄云辞停下来,他看着她眉眼间透出的复杂和难耐,偏要问个究竟:“这是婚前协议吗?这分明是助理聘书!到底是为什么,你要以这种形式和老爷子结婚,协议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们的关系只是雇主和助理,通过正规途径一样可以应聘,为什么要剑走偏锋!难道你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未来了吗?还是真的如一开始所有人猜测的一样,只是为了谋夺财产?”
在庄云辞质问自己的时候,姜芷水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脑子飞速运转之下极力抓住他的每一个字,然后从中找寻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当她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便决定豁出去了。
“是啊!”姜芷水瞪大了双眸,倔强的回答:“就算是为了谋夺财产吧!被你看穿了,毕竟普通助理总不可能分走你们家一分钱吧?”
庄云辞怀疑的盯着她,哪怕姜芷水亲口承认他也不信,更别提她赌气似的语气了,认识四年,交往三年,她绝对不是拜金女,当年与自己交往时,哪怕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也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什么,几天能装,三年能装么?他庄云辞还不至于蠢到认人不清。
所以,他直接冷笑一声,揭穿了她:“就算你真有此心,我爸也不是那么傻的人。”
姜芷水知道今天不把这篇翻过去庄云辞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往后自己也休想在安生片刻,于是缓缓垂下眼眸,说出了当初与庄盛国相识的过程,只故意剪除了自己设计的用心。
那时候姜芷水刚与庄云辞分手,正是最难过最郁卒的时候,可也是在这时,得知她已经和庄氏太子爷分手的陆清欢却泄露出了一种奇怪的可惜感,甚至直言要求女儿低姿态去主动求他复合,姜芷水登生狐疑,因为母亲从小教她的都是女性独立,为人清白正直的道理,不明白她的用心,于是告诉她庄云辞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不日就要结婚。
听到这个信息,陆清欢沉闷了好一阵,一开始姜芷水只以为母亲是为自己担忧,感同身受,没想到一周后,陆清欢忽然提出让姜芷水回江南老家‘疗伤’,并且告诉她以前自己经常去的一个小庭园,那里环境幽深静谧,很适合放松心境,整理思绪。
姜芷水不知道自己入了母亲的局,正好此时她急切的想离开这座城市,逃离关于庄云辞的一切,于是便收拾行李独自回到了老家,也就是在那个庭院里,她遇见了庄盛国。
一开始姜芷水根本不知道眼前的长辈正是前任的父亲,只觉得他对自己异常的和蔼,根本不像是对一个陌生晚辈那么疏冷,后来只要她出现在庭院,他必定会过来搭上几句话,渐渐的两人就熟识了,而且庄盛国得知她刚受情伤后还不停的宽解,让姜芷水对他更为敬重。
将近半个月时间的‘偶遇’彼此,姜芷水以为自己认识了一个忘年交,于是在和母亲聊天的时候提到了这个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知道了庄盛国的身份,还有他与父母之间的恩怨情仇。
可想,姜芷水错愕不已,父亲过世时她还小,本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庄盛国——那个满脸和蔼的长辈!一遍遍询问母亲,她最终确认了‘事实’,即便此时明白过来陆清欢安排她回老家是一场设计,赌的就是庄盛国会不会出现在那里,现在既然赌对了,姜芷水就背负起了复仇的重任。
情伤再痛,与家破人亡的痛都不可能相提并论,转变了心态和目标的姜芷水在知道真相之后认真攻破庄盛国,有她的聪明筹谋,还有陆清欢对庄盛国的了解,很快,庄盛国就沦陷了,所以才有了之后的那份协议。
裴文一直奇怪姜芷水为什么会‘不管’自己的母亲,正是因为她在庄盛国面前撒谎父母双亡,避免他认出陆清欢。
一口气将事情的大致经过说了一遍,姜芷水一边喘气一边悄悄复盘了一下,觉得应该可以过关了,与父亲有关的事她一句没提到。
庄云辞第一次听到这些,也才记起和姜芷水分手后父亲的确曾经出过一次长差,只不过自己并不知道他竟然会遇上独自疗伤的姜芷水,而且两人还……
“是不是说,”他的声音很低,看着姜芷水盈盈闪闪的眸子说,“如果当初你提一句分手的人是我,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姜芷水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这句话正中要害,当初她只当庄盛国是陌生人,怎么可能把庄云辞的名字说出来,那时要是说了,确实就不会有现在发生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