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的动向很快就为李瑛一系所知,此时的太子府内,与他交好的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尽数到齐,而那位沉寂了一段时间,没有露面的贺工部贺知章,也列为其中。
甚至还在太子左侧下首端坐,显然是太傅谋主一类的职责。
只不过现在的这位太子李瑛也不知晓,贺知章其实早已有意暗中另外寻找一个下家了。
此时依旧在听着自己这位老师的分析。
“以老臣所见,这件事最好是不要插手,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才是第一位的!”
原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一件事,狠狠的攻击一下的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脸色顿时有了变化。
“老师何出此言?”
“吾等处境已经十分艰难了,若是再浑浑噩噩下去,那朝野之中哪里还有我们生存的余地?!”
贺知章听到此言,望了一眼太子李瑛,见到他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意动的模样,心内叹息一下,却还是尽了自己作为太傅谋主的职责,不管他找了什么后路,却也要尽了自己应该尽的力。
希望可以保得眼前三位的性命。
“三位殿下,还请听老臣一言。”
“固然此时是寿王最空虚的时候,可是也莫要忘记了,寿王此事是为了什么?”
“乃是为了朝廷分忧,坐镇帝都之外。”
“光是这一点,不管诸位做了什么,最终只能让殿下们在陛下的心中减分!”
这位历经宦海多年的老人,悠悠的一段话,就已经点在了核心要害所在。
也让太子和光王,鄂王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陛下一直都对太子不慕,此乃事实。”
“动了废太子之位的心思也非一次两次了。”
“若是在这等大事上,诸殿下不能为朝廷分忧,而是反倒搅乱了朝廷的安排。”
摇了摇头后,贺知章就下了定语。
“那祸患便不远矣!”
只不过虽然贺知章这位老臣已经将事情说得如此严重,可是在三位皇子的心中对此还是不算在意。
“既然老师有此言,那吾等自然明白轻重,不会胡乱出手了。”
太子李瑛眼神转动,示意着自己的两个弟弟,虽然极为隐晦,却还是被贺知章看在眼里。
面对三位皇子的阳奉阴违,这位勉励支撑着太子一系在朝堂局势的宦海老臣,也只有重重叹息一声,最后不发一言,等到东宫议事结束,便告辞离去。
心中也已经对自己的这三位弟子有了一个尘埃落地的答案。
若是运气好,还能当一個庶人,若是运气差...
‘当今的陛下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主,尤其是万一被牵连进了兵甲叛逆之类的事情当中去,恐是命都难保啊!’
贺知章此时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转移门庭。
要知道如今盯着那太子之位的,可不止是眼前的这几位皇子,还有一些看似没有可能的,也悄然的隐匿在其中,暗地里拉拢着各方的势力。
未必是真的要干什么,却也想要力求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自保!
对贺知章来说,和太子李瑛这样的存在合作以后,那些仅仅是想着自保的皇子,反而更会适合于他了。
‘可惜不自量,不自衡,反误了卿卿性命!’
能不能理解李瑛他们的做法,贺知章倒也能理解,然而却不会这么做。
在这样的局势下,只是为了争夺一些其实并不关键的权利,看似是能够狠狠出一口恶气,顺便打压一下对手,增强自己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可是你本身没有足够坚实的实力,没有拿得出的实绩,这些话语权又能有多少用处?
此时贺知章也想起了那日遇到的,好像可以洞察一切的少年真人,实际上在遇到周清都的时候,他都还没能下定决心,反而是在经过了这么一着后,他彻底的有了倾向。
‘是老夫被一个少年看破了心内的摇摆,还是他专门给老夫设计了这么一个念头,让它在这个时候自然展开?’
其实这种事情已经很难说得清楚了,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可能,都已经能说明那个少年真人的可怕之处。
‘只希望,老夫不要与他为敌了...’
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无奈,这段时间他也算是忙得不可开交。
如今终于有了空闲,身上的沉重之感也卸掉,只剩下了一个洒脱至极的背影,直接向着西市而去,那里的胡姬酒肆不多,却有不少高丽姬女开设的温柔访,这些来自高句丽的女子尤其温柔,比之寻常女子还更细心数倍,对贺知章这样的老者而言,美人远比不得美姿矣!
喝酒去!
还在太子东宫的三位皇子,根本就未曾察觉到,自己竟然已经被那位老师彻底的抛弃了。
犹然在商议,该如何在不恶了天子底线的情况下,尽量将寿王在朝堂的势力打压下去。
最好争取让他彻底的留在咸阳,不要再回朝了。
然而落在那些深潜在朝堂之下的老狐狸眼里,这等动作其实就是取死之道。
越是动作出挑,越是代表他们离被废太子之位...已经越来越近了!
...
“真是...自作自受啊!”
张九龄神色感慨,从醴泉走了一趟,见识到了太平起义军所作所为的李泌,如今精气神似乎也有了些变化,那种环绕周身的出尘脱俗气质如今更多了一丝人味,气度沉着了下来。
不过对于张九龄他也依旧是诚意言语相待,并没有多少倾向。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就是自己走了这么一次,朝廷内的局势又有了变化。
寿王李瑁准备去咸阳坐镇,主理咸阳等地的田税工作,说白了就是防备醴泉那边的情况,甚至希望可以借此将醴泉局面彻底压下来。
太平起义军离开京畿之地。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然而寿王接受这等重任还没多久,就已经受到了来自各方的攻讦,其中不乏有来自于张九龄属下御史台的手笔。
所以张九龄这样刚直的人,也只有叹息一句是自作自受。
因为他很清楚这些攻讦之人到底来自何方,还不就是太子李瑛那一系么?
往日里对太子等人的维护,如今却成为了他有意打压寿王的证明。..
“看来老夫离被贬谪也不会太远了!”
主理了政务多年,他怎么会看不到这背后的危险,然而他却没有多解释什么。
只不过看向了李泌。
这位他十分看好的青年才俊,少年天才。
“长源啊,若是老夫离开了长安,还得麻烦你,看住那寿王!”
“他对司农寺的心思,没有掩饰过,那地方实在是国之根基,不可轻动。”
不是不信任李瑁,而是有些东西,就不适合成为朝堂争夺的砝码,若是李瑁真有心是为了天下百姓,那么首先就不应该将司农寺和培育良种的事情当做争夺圣意的工具,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