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苦了。”
韩晓仪红着眼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并不是因为香奈儿的大衣被弄脏,更不是因为巴黎世家的鞋子沾满了污泥。
而是因为眼前所见的一切。
仿佛掀开了被光鲜所折叠的背面。
从上山的土路开始。
就像进入了不同的时空。
这里的贫苦现状和城市里的繁荣快节奏,完全就是两个世界。
这里的条件之艰苦,才是她动容的原因。
这时。
先来的向导,已经把一位七十多岁穿着传统土布服饰的缠头老者迎了过来。
老者身后还有几个缠着头的中年人,都穿着传统服饰。
任建国介绍道:“郭州长,这位就是翻龙岭村干了四十年的老村长,苗秀华!”
“哎哟,任主任,你来了!”
苗秀华见到任建国,神色激动如看到了亲人。
任建国连忙道:“苗老,今天咱们村里真的来了贵客啦!
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吧!
这是省里的领导、星州州长——郭志怀,郭州长!”
“啊?!”
苗秀华浑浊的老眼中,顿时透出一股激动!
星州乃是一省之会。
跟自己这路都不通的角落嘎达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富得流油。
就是一条最不起眼的街道,都比自己这里要发达一百万倍。
星州州长亲自来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这可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领导了!
“郭州长……郭州长亲自来啦?”
“苗老,我是郭志怀!”郭志怀热切的朝苗秀华伸出手。
“您好啊……”苗秀华抓住了郭志怀的手。
或许是常年呆在大山里,与世隔绝。
他一时之间,竟组织不出语言。
只是枯枝般的双手,紧紧地握着郭志怀的双手,用力拉着,不住地摇晃。
看得出。
这些淳朴善良的人,对大家的到来是非常高兴的。
郭志怀道:“苗老,今天不止我来了,我还带来了星州的知名企业家!
老乡们生活方面有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这次,我们绝不会空手而回!”
苗秀华激动道:“那可太好了!感谢州长,感谢各位企业家,你们快跟我来!上我家喝茶去!”
郭志怀沉吟道:“苗老,咱们先上家里看看吧!”
众人跟着苗秀华,来到了他的家中。
从小院一进门,他们就被一种深深的贫困所包围。
苗秀华的家是一间破旧的土屋,墙壁上的裂痕和斑驳的痕迹,显示着岁月的无情和生活的艰辛。
堂屋里的火塘,将房间熏得黢黑。
屋内设施极其简陋,几张破旧的木头桌子和椅子,就是家里全部的家具。
屋子里的电灯是拉线的,一个老式昏黄的白炽灯。
提供着微弱的光线。
在这幽暗的环境中,旁边的餐桌上,摆着两盘简单的剩菜。
“咳咳,老头,家里来客啦?”
里屋,传来一声咳嗽。
还有几句当地的土话。
苗秀华随口答应了一句,然后朝众人介绍道:“里头是我老伴!
身体不好,常年卧床,还需要药物维持。
在外面,我们承担不起医疗费。
就只能回来,找赤脚医生用土法子治。
州长您见谅,我就不叫她出来见客了!”
众人一听,都心如刀绞。
都这样了,还出来见客干什么?
郭志怀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苗秀华道:“哦,我有两个儿子,都在外面打工。
他们也成家了,在外面闯荡,比我们可能还难多啦!”
他说着,神情流露出对漂泊在外子女的牵挂。
看得众人都有些动容。
老人有老人的难处。
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无奈。
留在这走出去都要一个半小时的大山里,确实没有生计。
外出打工,恶意是无奈之举。
只能留下老两口,独自面对生活的困苦。
尽管家境贫寒,但苗秀华的脸上却洋溢着热情的笑容。
他热情地招待着大家,用家里烧得漆黑的水壶,烧水给大家泡茶。
破烂的茶杯不够,就把家里的碗都拿出来。
刘刚拿着他泡的茶,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不是嫌弃杯子太脏。
而是心里难受,喝不下去。
看着苗秀华家里的情景,大家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他们深刻感受到了贫困的压迫和生活的无奈,也更加坚定了他们为翻龙岭村带来改变的决心。
眼看着日头偏西。
今天是回不去了。
苗秀华马上让人召集村民。
让生活稍微富裕一点的家庭,都安排好菜好饭,准备好房间。
众人见来的人,个个都有卓尔不凡的气质。
不是一般人可比。
农村人又格外好客,所以很快就抢着把人接回家里去。
刘刚也被人拉着,来到了村民家里。
这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汉,苗升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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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升苦皱纹堆累的脸上,看到刘刚是满满的喜悦,“刘老板,以前吃派饭,那都是四五十年了,我小时候的事!
想不到现在又有人来吃派饭了,我真的好高兴啊!”
「吃派饭」。
是半个世纪以前,干部下乡工作时,不在村食堂就餐,而是分派到农户家中吃饭的一种叫法。
它强调干部下乡与群众要同吃、同住、同劳动。
在吃派饭时,讲究粗茶淡饭不喝酒,吃后要交伙食费。
不过,一般村民在安排派饭的时候,都会倾尽家里最好的家底来接待。
杀掉家里唯一的一只下蛋的鸡,都很常见。
省己待客。
刘刚根本没想到,这次过来,情况确实还真是类似于吃派饭。
刘刚道:“升苦叔,你叫我刘刚或者小刘就可以,叫我刘老板太见外了!”
“好,咱们村里好久没来这么多客人了!
我们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招待你!”
来到苗升苦家。
条件和老村长苗秀华家比,半斤八两。
“哇,爷爷!!你把客人请到家里来啦!”
刚进院门,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刘刚循声望去,只见黄昏的暗影中,站着一个九、十岁小孩。
他的脸庞涨红,双眼闪烁着明亮的光芒,看着刘刚,像是见到了心目中的英雄。
他跃跃欲试地站在那里,一双小手紧握在一起,仿佛在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
苗北大听爷爷说,今天村里来了大官和一些很厉害的客人。
如今,真实的刘刚就站在他的面前,那种震撼和激动几乎让他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怯生生的脚步,一步步靠近刘刚。
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崇拜与期待交织的复杂情感。
他咽了口唾沫,然后突然深吸一口气,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您就是山外面来的客人吗?你们能来,我们村里的人都好高兴啊!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