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一单遗物整理,莫宵野也反观了自己,觉得因为受腕伤困扰,对于残疾群体的关注,才不会像从前那样只停留在非常表面的“同情”,如今才会无意间参与推动了“公益导航”项目。也没料到因为这有些“机缘巧合”的举动,会生出那样多的“后续”!
两个月后的一天上午,钟爱告诉莫宵野:接到了一档“播客节目”的邀请。
莫宵野这才了解到那款“公益导航”正式推出后,收获了残疾群体的一致好评,因为是多部门参与推动的科技项目,所以受到了不少媒体的关注。
播客节目会找到遗物整理团队,是因为田设计师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提到了诸多他想要感谢的人,自然地提到了三人组成的“遗物整理工作室”!
“你觉得咱们......应该去参加这档节目吗?”莫宵野也不十分确定,征求钟爱的意见。
“目前,咱们虽是慢慢走上正轨了,可我觉得仍处在初期阶段,对于工作室的宣传还是少不了的,毕竟这几个月所接的单,都是你之前积攒的老雇主介绍而来的,到底是有限的。”钟爱坦白了内心所想。
莫宵野闻言,默默琢磨了一番:从前是“单打独斗”的状态,接单多或少能依照自己的心情决定,再者说当时是背靠公司,可谓“有组织兜底”的状态,眼下却不同了,既有合伙人也有员工,需要为团队的长远发展考虑。
明白“公益活动”是一个绝佳的宣传点,即便最初想要参与这个项目,自己并非出于私心,可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了,想来田工程师也是出于“稍微帮忙宣传一下”的想法,又何必不领人家的情?
钟爱针对“播客节目”的特点,向莫宵野做了一番分析,说这是一种“不需露脸只要声音出镜”的宣传方式,如此一来莫宵野也就不必担心参加了节目之后,会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
莫宵野闻言,不禁笑了,说大众对于遗物整理行业,估计也不会抱有那么大的期待,自己应该不会因为上了一档节目,就成了什么公众人物。
经三人商议,决定由莫宵野作为团队的“代言人”,去参加这档专门科普各类“小众行业”的播客节目。
对于这种媒体形式,莫宵野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在家中收听广播的经历!那时的讲故事类节目特别多,尤其是情感类的,嘉宾通过热线电话被导播切入播音室,讲述自身曲折或纠结的情感故事。
莫宵野还记得其中一档收听率很高的节目,主持人特别风风火火,是直言不讳的风格,她对一些嘉宾抱着“恨铁不成钢”的态度,有时给出的建议特别犀利,还有嘉宾最终被她“说哭了”......
因为这一深刻的儿时记忆,前往约定录制地点前,莫宵野不免忐忑,生怕遇到的主播也是类似风格。
见到主播本人后,才意识到是自己多虑了:对方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说话时温柔又知性的姑娘!
稍稍放下的心,在看到录制设备的一刻,又一次悬起来了......
莫宵野自认为日常聊天时,才能做到相对自如地发言或对答,又开始担心稍后正式录制时,在主播面前自己能否相对放松?能否真正达成宣传工作室的效果,仿佛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生怕耽误了主播的宝贵时间!
主播招呼莫宵野吃小食,只说将录制当成是一般的聊天就行,因为没有特意设定提纲,所以希望莫宵野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其实,莫宵野倒是收听了一期,这位主播先前访问其他行业嘉宾时的节目,是钟爱分享的收听链接。
稍加留意一些便觉察得出:其实节目还是有提纲的,只是那个提纲存在主播的脑子里,而且她提前将它们融进了看似日常的对话中,算是一种采访技巧。
尽管莫宵野心怀紧张,可在录制正式开始后,回答主播的问话时,还是没忘记“不暴露雇主隐私”的原则。
全程并未提及任何一位的姓名或地址,尽可能地以自身作为出发点,讲述了入行的初衷,以及在完成遗物整理过程中遇到的具体困难类型,最重要的一点:分析了自己面对了这样多的逝者家属后,对于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关系类型,所生出的一些思考。
莫宵野发现主播的职业素养也非常高,并未追问自己未曾主动提及的话题,而是将谈话的落点更偏向于“人与人的情感类型”上,比如:姥姥母亲女儿三代女性,疏离的父子,或是因平衡不好家庭与工作而分开的夫妻关系上。
随着谈话的深入,莫宵野觉察到自己似是越聊越放松了,像是与主播之间产生了共鸣:自己与对方的出发点,都是想宣扬“遗物整理”这一小众职业,在情绪价值方面,究竟能够带给他人怎样的帮助!
经济水平越是高速发展,人们便越是需要情感或是情绪方面的关注,遗物整理之所以被不少人误解,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不了解这一行业,能够给那些逝者家属带去多么大的慰藉,甚至还能帮他们了却一些心中遗憾。
莫宵野注意到:当自己提出“姥姥、母亲还有女儿,三个不同姓氏的女人,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彼此的人”这一观点时,主播的眼眶里,有隐隐的泪花在打转!
各自都是“妈妈的女儿”以及“姥姥的外孙女”,所以很容易生出共鸣,是一种不需列举具体整理实例,也能迅速理解并达成共情的联结。
待节目录制结束后,主播轻轻抱了一下莫宵野作为告别,说这次对谈真是带来了非常治愈的力量!
莫宵野在被她拥抱的一瞬,看到窗外的树叶被晚风吹动得轻晃,明白对方仍沉浸在刚才谈及的,那种“动人的女性关系”之中。
不禁想到了那个曾经告诉自己,“不愿让母亲再经历一次,像当初姥姥离开时那种痛苦”,那个患有压迫性脑瘤的姑娘!突然很想知道:如今她还好吗?病情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