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看到她的一瞬,立刻扬唇笑了,笑意中透着“心满意足”的感觉。
莫宵野需要在短时间内,赶紧调整心绪,将手里提着的礼物盒递向她。
“人来就行了,怎么还提礼物?”小月说话时显得有些气短。
“我相信你在看了里面的东西后,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莫宵野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稳。
“听你如此一说,我确实有些好奇了。”小月说着,看向病床一侧的母亲。
莫宵野是看到她的母亲走向床边,转动升降轴的一刻,才意识到这是小月想要坐起身的意思!“阿姨,我来吧。”说着,起身要代替她完成这一步。
“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小月的母亲连忙摆手道。
“我也是您的女儿啊。”莫宵野笑道。
小月与母亲闻言,皆是一怔,继而都笑了。
“是你认出了我的号码吧?”莫宵野仔细揣摩过,觉得似乎就剩这一种可能了:小月的母亲,将陌生号码发来的“倾诉苦恼”的短信,也拿给小月看了!
“我看到尾号时,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不敢完全确定,翻看了咱俩之前的通话记录,才确定对方是你。”小月浅笑着解释。
莫宵野觉得自从走进这间病房后,从小月的面上看到了好几次笑意:此刻的她,似乎与自己印象中那个有些胆小、内敛,不敢直白对身边人表达情感的姑娘,有着不小区别!
听过她母亲的转述,眼下亲眼看到她住在临终关怀病房,确定她的病情非常不乐观,可她怎么反而显得比之前刚确诊时,更加从容、勇敢了呢?
正想着,见倚靠在病床靠背上的小月,低头拆开了礼物盒子。
莫宵野听到她轻轻“哇”了一声,便知道:这礼物,是令她满意的!
“这是......香薰蜡烛?”小月仔细打量蜡烛外包装上的装饰画。
“对!据说外包装的灵感,是来自梵高的《花瓶中的夹竹桃与书》。”莫宵野索性直白解答了她的好奇,之所以会选择它作为礼物,是看中了设计者对于它的解读:“无穷无尽地开花”。
面对将要逝去的亲友时,心中会本能生出一个念想:希望有来生,希望她能够一次又一次地绽放!
“果然像你所说的,看过这幅画上的夹竹桃之后,我就不想再对着你说‘别带礼物’之类的客套话了!”小月说着,又三百六十度地将蜡烛打量了一遍。
“你喜欢就好。”莫宵野确实是特意上网搜索了,以“夹竹桃”作为关键词,还记得这是她最喜欢的植物!
“有心了。”小月微微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咧嘴笑了,“谢谢你。”
“这句,也是我今日来,想亲口对阿姨再说一次的话。”莫宵野走近小月的母亲,攥住了对方的手,“谢谢您,回复了那条信息。”
小月的母亲,被她攥住手掌的一刻,眼圈倏地一下红了。
莫宵野能清晰地看见:有泪花,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可除了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一些之外,似乎没有什么更有效的安慰方法,毕竟她的女儿如今愈发接近生命的终点,怎么可能劝她不难过?
结束探望后,向着走廊尽头的电梯间走,小月的母亲一路送到了电梯口。
莫宵野也是听了她的转述才知道:当初,小月的确接受了手术切除治疗,奈何不久之后便复发了,这次是真的无药可医了......
小月的母亲说自己与女儿都特别感激莫宵野,是因为她当初的劝慰,才让小月最终是尝试过一切努力后,相对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的!亲自走进临终关怀病房后,才明白了设定这一特殊机构的意义:“临终关怀病房,不是慢性安乐死,而是让生命带着尊严谢幕。”
在搭乘地铁回家的路上,莫宵野还在仔细回味这句话,开始思索究竟如何人才能过得相对幸福和有尊严?小月母亲所提到的一点,始终萦绕在莫宵野的脑海:“我是害怕小月离开以后,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想再与她说上一句话也不能够了......”
不经意地一瞥,看到车厢外的墙体广告牌,上面展示的是关于“人工智能”的广告,标语十分醒目:“人工智能,让你与更大的世界对话!”
对话?莫宵野低声默念这一关键词,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念头:能与更大的世界对话,那么......也能与已逝亲人对话吗?
而后,莫宵野迅速解锁屏幕,搜索了这个突然生出的想法。
很快就刷到了一个视频:是关于超一线城市的某个科技团队,对于他们最新研发的一款仿真机器人的介绍。
团队负责人提到了当时这款机器人在“人工智能大会”上展出时,坐在她身侧的一个阿姨问了一个问题:“姑娘,你们的这款机器人能定制吗?我想定制一个与我儿子长得一样的机器人,它不需要有很多功能,只要能陪我说说话就行!”
莫宵野将视频一连看了好几遍,为了更加深入地了解,也是为了证实其可行性,决定向专业人士请教。
于是,莫宵野再次给之前有过交集的田工程师(公益导航软件研发人之一)发了微信,收到对方的回复,是在一个小时后。
“仿真机器人,对于一般家庭来说,费用还是相对高了些,我觉得可以考虑一下智能扬声器,或是‘人工智能chat’一类的APP。”
莫宵野从回复中,读出了想法的可行性,瞬间生出了更大兴趣,觉得兴许这是在小月离开前,自己能为她和她的母亲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与此同时,也生出了一个新想法:自己与已故母亲之间,能否借助科技实现再次对话呢?哪怕一次也好......
回到家中,莫宵野又迫不及待地打开平板,搜索出刚才在手机上瞥见的一部纪录片,将其投影到电视上。
这是一部关于人工智能帮助一位失去女儿的母亲,“再次见到”女儿的纪录片,用到的是这几年反复被提及的“虚拟现实”技术!
莫宵野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会因一部纪录片而动容,而且是边看边哭!尤其是看到影片中的母亲,伸手触摸到“虚拟现实场景”中女儿脸庞的一刻,莫宵野近乎“泪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