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这样的。”林听应的语气很是肯定。
“听起来，你像是亲眼见证过不少似的......”钟爱微微停顿，“哦，对了对了，你以前是养老专业的学生，在养老院实习过，那里该是能直白地看到父母与子女之间互动，或是产生隔阂的地方了！”
“的确如此。”林听点了点头，而后将一块烤面筋塞进嘴里。
莫宵野觉得今日这场对话，也是蛮奇妙的：话题已经从“独生女”的成长特点，延展到“养老”层面了！
将面筋咀嚼着吃完的林听，开始回顾之前的真实见闻，都是在养老院实习时遇到的：
有些子女，自从将父母送进养老院之后，便再也没来探望过；
还有的子女是工作确实繁忙，因为自身是“独生子女”一代，还要照顾年幼的孩子，便没有精力同时照顾卧病在床的老人；
还有一种情况是老人拥有好几个子女，但其中最小的子女如今也六十多岁了，身体状况甚至还有可能不如八十多岁的父母呢......这类通常表现为：老年人根本无法平和地面对前来探视的子女，会数落他们没良心或是不孝顺！
听到此处，莫宵野明白了她之前想要表达的：父母与子女之间，能够做到相互体谅的，其实也是不容易的。
出于“孝顺”一类传统思想的压力，子女即便是自身真有难处，想要坦然地对父母讲出口，似乎也并非易事，有的时候即便是说了，父母也不一定真正理解。
钟爱说这是两代人的成长环境差异导致的，观念上的鸿沟，真的不是单纯靠“劝说”就能达成一致的......
“之前阿姨应该挺支持你画画的吧？”莫宵野突然想到了阿喜也爱好漫画，而钟爱之前的职业，正好也与美术相关。
“其实一开始她也有担忧，觉得将来不容易就业什么的，但是我找到了劝说她的好借口啊！”钟爱坦言。
莫宵野猜测之前她说“亲人之间，也未必能全然了解彼此”，所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什么借口？”林听好奇地追问。
“我说毕业后，如果实在进不了剧场，我就去学校当美术老师去！”钟爱笑道。
莫宵野因为她的这句，不禁想到了之前那个，因心脏病猝死的美术韩老师，意识到：现阶段的自己，会因为某个不经意被提及的话题，而想起曾经负责过的遗物整理单！
“这应该是家长们比较容易接受的一个职业吧？毕竟都说宇宙的尽头是‘教师编’嘛！”林听不禁笑出了声。
“对！我就是抓住了家长们的这一心理，用魔法打败魔法！”钟爱承认自身并未考虑过当老师，但这种说法会让母亲同意自己继续学画画，算是一个策略性的“理由”。
“即便你现在不从事与美术相关的行业了，但是日后去了养老院，你还可以给同住在那里的老人家当美术老师嘛！算不算变相实现了阿姨的期待？”莫宵野不禁调侃。
“哎？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可以如此理解！”钟爱也跟着笑起来。
“咱们以后啊，其实可以互助式养老。”林听顺着这一话题提出了新见解。
“你比我俩还要小几岁呢，这么早就开始考虑养老的事了？”，莫宵野好奇问道。
“这种事，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吧？”林听回应这句时，语气沉稳。
“其实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钟爱也接过了话题，“毕竟相对时间在缩短。”
“你的这个说法，我之前倒是在一部剧里看到了。”莫宵野说着，下意识地点点头，“二十岁的时候，每一年，占据现有生命长度的1/20，到了三十岁的时候，就成了占据1/30！”
“所以才会觉得日子越过越快？”林听试着理解这番话的意思。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莫宵野点了点头。
“咱们三个，都没有亲兄弟姐妹，所以可以结为养老联盟。”钟爱说着，举起了装有石榴汁的高脚杯。
“看来不干一杯，都对不起眼下的这个氛围！”莫宵野说着，配合地端起了橙汁。
“需不需要先拟定一份协议啊？”林听举起的，则是一杯西瓜汁。
“怎么？担心咱们三个的塑料姐妹情，熬不到七老八十是吗？”莫宵野有意调侃。
“那就拉钩一百年不许变！”钟爱先行将高脚杯，碰向了她们手中的杯子外壁。
听着清脆的碰杯声，莫宵野和林听都跟着她笑了：
“愿咱们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仍然能自理~”
“愿咱们在腿脚尚且麻利的时候，能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听到林听的这一愿望，钟爱略显惊诧地看向她，莫宵野却是明白的：是参与了阿喜的海葬之后，林听对于自由和眼界的看法，理解得更深刻了！“这句是个实在愿望，毕竟多出去旅行，还能预防阿尔兹海默症呢！”
“有道理！”钟爱说着，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莫宵野为今日的聚餐而喜悦，同时意识到了：眼下的工作节奏，需要考虑与操心的事务虽然变多了，但至少是在“相对自主”的状态下进行的：果然是“自由价更高”啊！
当天夜里，莫宵野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是站在一艘船的下层甲板上的，眺望着远景：晴空放蓝，晨光明净。
手里有一定的重量，垂眸细看，发现正捧着一个装有兰花的花篮。
梦醒之后，坐在床上的莫宵野仔细回想，才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对于“海葬”那日的记忆太深刻了，梦中被捧在手中的花篮里，所盛装的应该是混了骨灰的兰花才对！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莫宵野并未感到丝毫恐惧，意识到自己对于死亡的理解，比从前更能做到“相对平常心”了。
这天晚上，莫宵野与林听完成了一单遗物整理服务后，回到住处时已经将近十点钟了。
睡前按照固定习惯查看手机，不禁“咦”了一声，发现袁洁给自己发微信了，是在傍晚时分！那个时段，刚刚抵达雇主家中，想来应该是没听见振动提示声。
“这周日，你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