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西王府鸡飞狗跳的一家人,现在已经影响不到纪舒和祁野了。
纪舒离开这三个月,隔壁原武定伯府已经改建的差不多,预计最多还有半个月就能落成。
改建的事一直是祁野安排人在做,纪舒想去看看进度,却被祁野拦了下来。
祁野盛了一碗汤给纪舒,说道:“隔壁还没改完,路不好走,还是等改完以后再去。”
纪舒喝了口汤,狐疑的看着祁野。
“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现在连门都不让我出了。”
“不是不许你出门,你刚回京,得多休养几天。等你身子好全了,隔壁也修整好了,夫君再带你去散心。”
纪舒一脸不信,“那你这两天白天晚上都不着家,又是在做什么?”
“原来的大都督王茂上疏请辞,已经说了一年,皇帝都不肯。朝中没有能接他的班的武官,他向皇帝推举了我,这两日皇帝命我带三大营将士演练,所以忙了点。”
“皇帝怎么敢让你管三大营,我估计是没戏。”
纪舒信了,一边吃饭一边帮他分析:“他虽然有意把你拘在京城,不让你接触北地的军务,但三大营是京师最倚仗的队伍,若是你做了大都督,无疑是把京军握在了手里,哪日你想要造反,就更容易了。”
这话换别家是万万不敢在府里提及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东厂的探子听见,但冠军侯府不同,纪舒说话一向大胆。
祁野听着,时不时给她夹一筷子的菜。
“皇帝总要做做样子,我便顺他的意,先带几日。”
“京军和边军比如何?”
祁野哂笑了声,摇了摇头,“远不及矣。”
纪舒:“皇帝若真敢让你接手,才是他的福气。”
一群懒散的京军过了祁野的手,改头换面,天治帝就偷着乐吧。
这话题过去以后,纪舒也不再提要去隔壁看看了,每日躺平的日子虽然无趣,但也难得,纪舒也不是非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晚膳撤下去以后,祁野说要去书房写折子,离开了颉芳居。
喜桃一路将他送到外院,谨慎的看了眼四下,悄声说道:“侯爷放心吧,夫人这边奴婢会瞒着的。”
“辛苦了。”
喜桃笑着摇了摇头,目送祁野离开后,她赶紧压下了脸上的表情,故作无事的折返回厢房。
几日后,喜桃兴冲冲跑进房内,对纪舒说:“夫人!好消息,隔壁府里全都修整完毕,已经能进人了。”
纪舒放下手里的书,“还挺快的,什么时候能去?”
“侯爷说后日就在隔壁设宴,宴请宾客,请柬名册奴婢前阵子拟好发出去了,夫人看看。”
“做什么这么赶?名册拿来我瞧瞧。”
纪舒接到手里,看完后更懵了,“其他人就算了,怎么爹娘和外公都请了?不过是个园子落成,干嘛这么兴师动众。”
喜桃瞒了大半个月,现在终于到了能说的时候,大喘了一口气:“夫人后日过生辰!您怎么连这个都记不得了!”
纪舒愣愣抬头,脑袋转了转,恍然大悟。
“怪不得祁野最近神神秘秘的,就是在安排我生辰的事?”
喜桃捂嘴一笑,“侯爷在隔壁府里备了不少惊喜,夫人后日自己去看吧。”
有喜桃这句话,纪舒还真挺好奇,祁野在隔壁布置了些什么。
晚上的时候,纪舒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祁野被她滚没了几次瞌睡虫,打了个哈欠强行将人扣在了怀里,轻声在她耳畔道:
“岁岁,很晚了,睡觉了。”
纪舒挣扎了两下,祁野舍不得用力禁锢她,纪舒挣开了束缚,虚压在他身上问道:“祁野,你在隔壁给我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你告诉我,我就睡了。”
“明日就能看到了,乖,先睡吧。”
“可我睡不着……你先跟我说,明日在宾客面前,我保证装作第一次看见。”
祁野把她拉了下来,抱在怀里,调整了个姿势,下巴搁在她发顶,拍了拍她的背。
“乖,睡了。”
纪舒挣开不了,只能乖乖趴在祁野怀里,很快就无聊的睡着了。
翌日,她站在墙根下,望着隔壁的墙头看了半天,其实只要她现在爬上去,就能看看隔壁被修成了什么样。
不过斟酌了片刻,纪舒还是忍住好奇,回了厢房。
加上动工改修,祁野准备了三个月,她还是不打破生辰前的惊喜了。
抱着这份期待和好奇,纪舒硬生生熬到了生辰这天,甫一睁眼,就对上了祁野温柔的双眸。
他俯身吻在纪舒唇边,温声道:“岁岁,生辰喜乐。”
纪舒笑着抱了回去,心口跳的厉害,去年她和祁野第一次过生辰,祁野给她的准备的生辰宴她现在还记得,因此对今年的惊喜也抱了极大的期待。
祁野亲手给纪舒换了衣裳,穿了鞋,纪舒倒也都习惯了,懒洋洋的由他去。
今日连早膳都比平日丰盛了许多,早膳后,夫妻俩才动身前往隔壁府邸。
宴席在傍晚,这会儿宾客都还没来,府邸外并未做什么改动,只是牌匾还没挂上去。
祁野:“岁岁想个园子起个什么名?”
纪舒想了想,好名字不是没有,只是她更想取个和里头景致符合的,这样也好做噱头,吸引其他人来院子里办宴。
“先进去看看,再来提名吧。”
祁野颔首,“也好。”
喜桃走上前推开了府门,原本进门便是影壁,影壁后是前堂大厅,可如今影壁被推倒,改成了一个小池,池中锦鲤欢畅的游着,上头是一方假山,流水从山石流入池中,第一眼景致便令人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从抄手游廊往里走,前堂改成了四面通透的大四方亭,里面宴席的桌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红绸挂满,甫一看像婚仪似的隆重。
纪舒忍不住回眸看了眼祁野。
祁野笑着攥了攥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说道:“到里面去看看。”
二人携手转了一圈,整个府邸改的有些超出了纪舒的预料,她忍不住问祁野:“将军,这府邸是你改的吗?”
“先是我自己画了个草图,然后找了工部的人商量了一下,他们修补了一些小处,算是出自我手。”
纪舒猜到了,这府邸里有太多她喜欢的东西,纪舒笑着说:“你是早就想好了,才主动请缨要帮我改建的?”
祁野揽住她,慢悠悠道:“本想在京郊再买个宅子,改修成园林,等你过完生辰后可以闲置,每年入夏还能过去走走,不过既然白得了一个府邸,还就在隔壁,以后若是打通,你闲暇时来走走,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纪舒:“将军弄得这么好,我舍不得租给旁人办宴了。万一给我弄坏了哪里可怎么好!”
祁野笑着说道:“那就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来了,便来看看。”
“那到时在那边墙根底下连一道门。”
纪舒也不缺那一笔租金,这宅邸里虽有不少她厌恶的回忆,但经祁野的手,原先的那座宅邸也不复存在了,以后她再想起武定伯府,记忆里只会是这处景致优美的园林。
纪舒拉住祁野,环住他的脖颈,垫脚吻在他唇边。
“将军,谢谢你。”
“前面还有几处景,走吧。”祁野浅浅回吻了一下,牵着她继续往前。
纪舒已经对这里很满意了,她在想取个什么名字好,可刚踏进眼前的院子,便愣住了。
纪舒不可置信道:“这些是……杏花?怎么可能!现在已经十月了!”
她松开祁野,走到一处树下,杏花随风飘飘悠悠的落在她掌心,满园都是杏花的清香。
祁野:“喜欢么?我提前命人去搜寻,没想到果真有个镇子,十月里杏花还开着,就连夜让人带回了京城。”
他笑了笑道:“不过京城太冷了,花匠说杏花也开不了几日,恐怕过不久就要谢了。”
纪舒望着满园的杏花,眼睫眨得飞快,手微微发抖。
不知祁野耗费了多少精力,才搜寻来这么多杏花,就算只能开几日,也要让她在生辰这天看一眼杏花满园。
祁野把她拉到身边,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湿润。
二人继续往前走,伯府原来的花园里是有一处小池,纪舒本来想在池塘里种些荷花和莲花,夏季的时候不但可以观赏,还可以泛舟,采些莲藕和莲子吃。
不过李氏怕水,她只能让人把池塘填了。
看过方才的杏花林,再看满池早该开败的莲花和荷花,纪舒都觉得不稀奇了。
祁野牵着她解释道:“我把侯府里的温泉水引了过来,喜桃说你以前一直想看满池荷花,虽然侯府里也有,但多多益善,对吧?”
纪舒鼻尖酸涩,笑着说:“我猜
春夏都看过了,理应来到秋天了。
祁野挑了挑眉,牵着她道:“果然是瞒不住你。”
正当季的菊花摆满了整个院子,以前京郊某个院子曾举办过一场赏菊宴,纪舒去看过,但赏菊宴上的菊花品种,甚至都比不过祁野这一个园子里的。
冬季的花是红梅,也是祁野从北地弄来的,北地寒冷,梅花开的总是早一些。
纪舒逛完了整个府邸,对匾额该写什么,也决定好了。
“这园子,就叫四季园吧。”
她来这一路,想了不少好名字,个个引经据典,饱含诗意,但看过那四个院子后,纪舒还是决定用最简单的。
没有别的原因,就为了纪念这次的四季景象。
纪舒想,她会记这次的生辰一辈子,记得有一个人为了让她高兴,想方设法让她在十月看完了整个四季的景色。
祁野领她到书房,让她亲笔写下了四季园三个字,并让人马上去准备,要在晚宴开始前弄好了匾额送来。
好在所有都是准备好的,剩下的只有刻字,离晚宴还有几个时辰,快的话就能赶上。
二人打算离开的时候,纪舒无意间看到了一个房子,倒不是房子多稀奇,而是这个位子,她隐约记得,是祁承序的住处来着,有个小厮刚从里头出来,摆弄了一下腰带。
看见她,赶紧躬身请安。
纪舒拽了拽祁野,“将军,那个房子是什么?”
“茅房。”
祁野淡淡道。
纪舒忍俊不禁,“你别告诉我,祁昌和李村红的住处,你也改成了——”
“这么大的府邸,自然要多几间茅房,碰巧这几个地方位置不错,四通八达,上茅房的时候也方便多了。”
纪舒爱死了祁野的小心思,回到府邸后主动缠着他吻了半天。
自从回来那天被祁野单方面伺候过一回,纪舒羞愤欲死,记仇到现在,后头再也不肯让祁野碰。
不过这半个月他忙着府邸的事,二人也没再亲热过。
纪舒心想,今晚就该是破戒的日子了。
顾忌着晚宴,二人都没动真格的,但唇齿相依,心里也是十分满足。
黄昏时分,宾客陆续到了,祁野和纪舒一道在前堂迎接宾客。
前来道贺的人无数,贺礼不一会儿就堆满了墙根,府里的下人都来不急搬。
来的人基本上都知道,这座府邸的前身是什么,谁也没想到,祁野纪舒买下了武定伯府,没把武定伯他们接回来,反倒大举动工改建成了园子!
京城谁不知道武定伯以前宠妾灭妻,对发妻所生的祁野不闻不问,如今也是报应来了。
园子前人来人往,这时,新的匾额送到了,祁野当即命人换上。
鞭炮声中,红绸被扯了下来,匾额上的"四季园"三字,娟秀中带着大气,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女子之手。
宾客中当即有人道:“这不会是侯夫人的字迹吧?”
纪舒莞尔:“献丑了。”
“哪里啊!侯夫人的字好看的紧呢!”
不少宾客已经在府里转了一圈了,出来后看到这个牌匾,个个心领神会,低声交流。
“侯爷和侯夫人真是夫妻情深!这四季园,对应的应该就是侯府里的四季景色。侯爷为了侯夫人的生辰,可真是费劲苦思!”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宾客都知道了这事。
女宾无不艳羡的看着纪舒,这才真是苦尽甘来。
宴席进行的如火如荼,园子外头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李氏看着四季园的牌匾,气得险些当场厥过去。
“纪舒呢!祁野呢!让他们夫妻两个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