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冲摔得还没有马摔得严重呢,马挣扎了好半天才站起来,好在都只是摔了一下,疼是不可避免的了,都没有摔坏就算是幸运的了。
长孙兄弟和李家兄弟互相打个招呼,随便说了几句话,便又重新翻身上马出城踏青去了。
“走吧,去你家拿钱。”那汉子还没忘那八贯钱的事呢,他见那两个少年都走了,那妇人还站在街边没动,他赶紧过去讨账。
“等等。”李泰伸出胳膊拦住了那汉子:“你救了她的儿子管她要八贯钱,对不对?”
“对呀,关你什么事?”那汉子大眼珠子一翻,厚嘴唇子一撅。
“倒也不关我什么事,只是我也有笔账要和你算。”李泰气定神闲的说道:“刚才我替你解了围,也算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也得给我钱?”
“……”那汉子眨眨他溜圆溜圆的大眼睛,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他可不想给李泰钱,他脖子一梗:“哪个叫你多管闲事?没有你,他两个又能拿我怎么样?”
“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我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也抵不住俺一双拳头。”那汉子不服气的屈肘握拳,显示他的肌肉力量。
用拳头对抗长孙公子,这智商真够喜人的。
李泰看他这可爱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看他长得黑漆漆的,豹头环眼,乱七八糟的头发,给他配上两把板斧,活脱脱一个现实版的李逵。
“好好好,你厉害。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听听江湖上有没有你这一号。”李泰能听过的江湖人物,那大概也就是通缉榜上的了。
不过那汉子可不知道李泰是什么人,他只知道他在江湖上没什么名气,这报了号岂不是有点丢人?
“哼!”那汉子突然反应过来,他可以问,自己可以不答,凭什么他问就告诉他?“你管我叫什么,谁耐烦跟你闲扯,我还得跟那娘们取钱去呢。”
李泰一摆手,对那妇人说道:“钱我替你还,你走吧。”
那妇人急忙对着李泰深鞠一躬:“多谢小郎君了。”她也不想领个男人回家取钱,奈何人家确实救了自己的儿子。
原本她是愿意给那人八贯钱的,可是他一直紧催她拿钱,她感觉自己沾上麻烦了,恨不得早点脱离他的纠缠,带他回家谁知道又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趁着现在有人愿意替她解这个难,她自然千恩万谢的走了。
“哎”那人见那妇人抱着孩子走了,便朝李泰一伸手:“你把她放走了,那你给我钱。”
“给你多少啊?”
“八贯!”
“哦,你为啥管她要八贯钱呢?是要少了不够你花的,还是要多了怕她不给?”
“手气背,这两天连着输,欠了八贯钱的赌债,她给俺八贯钱,俺就不欠账了。”
赌债,这窟窿填得过来吗?不怕吃不怕穿,沾上赌字那真是有多少钱都不够填。
李泰见他衣衫残破,料定他身上没有多少钱,大概那妇人刚给他的那二三百枚铜钱就是他现在的资产了。
“好,你找我钱。”李泰从袖筒里摸出一根金条,在那人的眼前一晃。
这一根金条相当于十贯钱,他得找给李泰两贯钱。两贯钱就是两千枚铜钱,谁没事身上背两千枚铜钱?那得多沉。
那人盯着金条,眼睛变得比金子都亮,他干脆不说二话,直接上手来抢。
李泰轻飘飘的一转身,他就扑了空,他抢了三五次都没沾着金条的边,他才慢慢冷静下来,金条虽好,也没有当面就抢的道理。
自己怎么一看到金条,头脑就昏了呢?心里眼里就只有金子了,好奇怪。
“你跟我去钱庄,把这金子兑了,我才好找零钱给你。”那人身上除了刚到手的那串铜钱以外,都找不出二十个铜板,何谈两贯钱?
“我懒得动。”李泰摆弄着金条,猫儿戏鼠的眼神溜着那汉子。
“我去兑,你等我。”
“也行。”李泰用金条指了指街边的天韵茶楼:“我在楼上等你。”说着把金条抛给了那汉子。
那汉子接过金条,大黑手使劲的摩擦着,激动的放嘴里咬了一下,看着咬出来的齿痕,忍不住咧着大嘴开笑。
他笑够了,才冲着李泰的背影嚷了一句:“你叫什么?我找你怎么说?”
“我叫李泰。”李泰头也没回,跟李恪并肩走进茶楼。
“嗯,我叫曹蟒。”
那汉子拿着金条边走边傻笑:“李泰,李泰可真是个呆子,要不是我问他,他还不告诉我名字呢,给他送钱,难不成进门还得喊‘我欠谁钱?’,他真呆。”
天韵茶楼是个高档的地方,一楼还有那么七八桌散客,二楼全是雅间,而且全都是临窗的,室内干净雅洁,还有几束干花。
李恪笑呵呵的落座:“四弟,你真有趣。”
李恪怎么也想不明白,李泰无缘无故的送给那个粗汉一锭金是什么意思。
“三哥,你说他能不能给我送两贯钱来?”李泰笑微微的看向窗外,从楼上看街边的美景,尤其的心旷神怡。
李恪连笑都懒得笑了:“你觉得呢?反正换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回来了。”
“我倒觉得他有三成的可能是会回来的。”
“嗯,一成是疯了,二成是傻了,三成就是金条被当成了官银,他被逼着来的。”李恪越想越觉得可笑,那人要不是脑子里水装的太多了,应该不会回来送钱。
李泰望了一会儿,便也不望了,他静静坐着陪李恪品起了茶,天南海北的闲聊了起来。两个大唐最为顶尖的皇子,都是以博学著称于世的,两个人聊起来没有任何的顾忌,话是越说越多,不知不觉的半个时辰过去了。
“四弟,死心吧,你的钱算是回不来了。”李恪笑微微的抬手给李泰续了一杯茶:“什么钱庄,半个时辰也该回来了吧?”
“回来更好,回不来就算了呗,他勇于救那个娃娃,就冲着这份见义勇为的心气,也值一锭金了。”
李泰是不在乎这一锭金子的,他是故意把金条抛到那人手里的。
如果他是个赤诚的君子,他就应该拿上两贯钱,到茶庄来找自己。如果他贪图多拿那两贯钱,那也只能是由他去了,只不过他失去了一个长期跟在自己身边的机会。
“说的也是,喝茶。”李恪端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刚要喝,忽听楼下传来瓮里瓮气的声音:“有没有会喘气的?滚出来一个。我说李泰在哪儿呢?”
李泰舒心的一笑,果然没有看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