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子活不下去?”张亮冷冷的眯起眼斜视着他,恨恨的说道:“我觉得造反才活不下去呢!”说罢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长孙府上的时候,张亮就觉得候君集有点不对劲,没想到他当真的有反意,还想拉自己一起下水。
张亮坐进轿子里,胸膛还有些气闷,一路上劝自己权当什么都没听见,反正明天自己就去洛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回到家门前,一步还没未踏上台阶,家中的仆人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陈公公等候多时了。”
“哦?”张亮大吃一惊,陈公公可是轻易不出宫门的人物:“他说什么事了没有?”
“没说。”
张亮一路小跑的跑到正厅,进门见陈文抱着个拂尘,双目低垂的坐在客座上,屋里空空没有他人。
他急忙快步走进厅堂,双手抱拳笑道:“陈公爷,怎地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劳你久坐了。”
“哈哈哈”陈文笑着站了起来:“知道你去赴宴了,怎好搅你的兴?”
“陈公爷快请坐。”张亮伸手请陈文坐,陈文笑着坐下说道:“有坐,有坐。”
张亮也没奔主座,就跟他隔桌而坐了,两个人客套了几句,喝了半盏茶,张亮问道:“陈公爷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么?”
“你真会讲笑话,我敢有什么吩咐?”陈文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贴子来,轻轻的放到小方几上,又拿出一块兵符,用兵符点了贴子几下:“陛下要你留心这些人的功过,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该调离的调离,无有过犯的奏功请赏,调往长安即是。”
张亮瞄一眼贴子上的兵符,心头一凛,怪不得随随便便的把他打发到洛阳去了,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其实是有大事安排。
张亮拿起贴子,展开快速的扫了一遍,他不由得脸色变了变,这名单上全是太子一系的铁党,皇帝要把太子的人全都调离洛阳,这是给谁开路?
长孙无忌明示自己要监视魏王,鸡蛋里挑骨头也得挑出他的毛病来,想操控魏王,靠的就是这些人。
看来皇帝和长孙意见不一致啊,张亮猛的又想起了候君集,候君集也是太子一系,他要造反,那长孙呢?
张亮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陈文笑盈盈的看着他,轻声的问道:“怎么?有什么难处么?”
“呃,不,不是。”张亮心慌神乱,一般人或许还看不出什么,但是陈文那双老眼睛是何等的毒辣?
张亮也自知瞒哄不过,他便直言道:“我只是心中有事,陈公爷,我想进宫面圣,我们一道走吧。”
“好。”陈文自然不会多问,既然有话要面圣,那就是不方便让我转达。
李世民正在两仪殿欣赏李泰寄给他的三幅彩铅风景画,画的是真好啊,舞榭楼台如同亲临,连柳叶飘动的姿态都那么的真实。
洛阳的魏王府,李世民只在最初的时候见过设计图纸,也就是一大堆线条画出的平面图,根本无法想像建成以后会是什么样的。
李泰是真有本事,愣是给他寄了三张大幅的彩色“照片”,说实话这三幅画拿到现代社会也值点银子,画的比照片还要像照片。
李世民连连赞叹,他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因为显摆这几幅画,他都搭了好几顿御宴了,没事喊人来看画,看完了请人吃饭。
房门响动,陈文低头躬身的走了进来,李世民笑道:“你回来了?张亮说什么了没有?”
“陛下,他说有事要面圣,现在门外候着。”陈文这出去传个话,把人给拎过来了。
“那让他进来吧。”李世民转身走到桌子后面坐好,陈文到门口一甩拂尘,张亮便迈步走了过来。
张亮径直走到桌子前面,躬身一揖:“臣张亮拜见陛下。”
“免礼,坐吧。”李世民笑吟吟的看着张亮问道:“爱卿有何事启奏?”
陈文轻轻的把房门带上,他就站在门口没动,皇上不赶他他就不走,非要听听张亮有什么事面圣。
张亮也不怕陈文知道,他见屋里没有别的人了,便直言道:“陛下,长孙司徒授意臣暗中监视魏王殿下,不知这可是圣意么?”
“哈哈哈”李世民一脸认真的听着他说,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句话,李世民放声大笑,笑够了说道:“他惦记他二外甥,跟我有什么关系?别说用眼睛看着,他就是搁手心里攥着,我也管不着。”
张亮明白了,这就是长孙无忌的意思,不是皇帝的意思,他又说道:“臣有大事要禀。”
李世民又收敛起笑容,再次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他说道:“候君集有反意,他亲口对我说的,他要拉着我一起造反。”
“嗯?他怎么和你说的?”
张亮把长孙府上候君集和李靖说的话,以及后面如何拦了他的轿,如何对他说的那些话,全都一字不差的学了一遍。
“哦”李世民又哈哈大笑起来:“全都是酒后之言,何必当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那张破嘴,我跟你说,他话音不等落完,他都忘了他说的啥了。”
“陛下,酒后之言不假,但这绝不是戏言呐,他是真的心怀怨愤,必有二志。”张亮胸脯拍得啪啪响:“我绝没有诬告他,我敢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朕自是信你。可是他纵然是这么说了,又能怎么办?”李世民笑呵呵的看着张亮,说道:“你看你和侯君集都是功臣,这话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听见,如之奈何?”
谋反这么大的事,没有确凿的证据怎么定罪?就凭他说了一句“我要造反”?谁听到他说了?就你自己听见能算数吗?
张亮想想也的确是,他便叹了口气,说道:“不如答应他了,那样就能抓到证据了。”
“那样说不定就是他抓到你造反的证据了。”李世民毫不在意的笑道:“不用想那么多,他就是闹情绪,这次他立了大功,的确是没有厚赏他,以后寻个机会好好的赏赐他一回就好了。”
“陛下说的是,臣告退了。”张亮躬身一揖,后退三步便转身向外走了,陈文打开房门,亲自送他到殿门口。
陈文笑着说道:“见了四殿下,替我捎句话,就说宫中一切安好。”
“好,一定带到。”张亮朝陈文拱了拱手:“多谢相送,陈公爷留步。”
张亮离开皇宫,回家的路上,一乘大轿迎而来,他只好命人到路边避让,看那大轿十分排场,便问道:“可知是谁么?”
“是晋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