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拉着李治一起来到两仪殿,陈文老早就在殿门候着,见他们过来了,急忙上前去躬身一礼:“见过太子、九殿下。”
“免礼,一天见八面,何须客气?”李泰伸手扶了一下:“可知父皇何事唤我?”
“应该也没什么事,你们快进去吧。”
李泰冲他笑笑,拉着李治就走了进去,李世民也没有批奏章,他正定定的盯着那张全家福发呆。
“阿爷”李治甩开李泰的手,撒腿就跑到了李世民身边,李世民笑着摸了摸李治的脑袋:“就你调皮。”
“见过父皇。”李泰走到近前躬身一揖。
“免礼,你坐吧。”李世民说着自己先坐了,李泰依旧坐在桌角边上。
李世民拿起一张对折着的纸,往李泰的面前一扔:“这是我拟的东宫属官的名单,你看看。”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官上任必换人。随着前太子的倒台,东宫原来的大小官员从上到下全部罢免。
现在的东宫真是干干净净,所有的人都需要重新安排,连宫女、小黄门子都没有一个旧人。
李泰瞟了那张纸一眼,并没有动手去拿,他微笑着说道:“这些本该由父皇安排,我就不看了。”
刚当上太子,连册、宝都还没到手,就对父皇安排的第一件事持异议,貌似不是一件好事。
李泰虽然兴奋,也还没兴奋到昏头,太子又如何?自己这个太子,和李承乾可不一样,李承乾是出生就带着太子光环来的,全世界都认为他就应该是太子,而自己这个太子是父皇无奈之下才立的。
做太子比做亲王还要注意分寸,毕竟谁也不敢说太子这位置坐上来就等于是焊死了,能换一回就能换两回。
该听话还是要听话,该乖还是要乖,该演还是要演,可不能随便翘尾巴,不是大事尽量顺着皇帝的意思来。
“嗯,别的都没什么,就是太子太师,”李世民停顿了一下,又略带为难的说道:“我想让你舅父来当,你有什么想法吗?”
“不行!”李治突然一个高蹦了起来,吓李世民一跳,李泰急忙冲他丢眼色,示意他认个错,把嘴闭上。
李泰的示意他装没看见,就嗷的来一嗓子:“舅父老想害我二哥。”
“你再胡说?”李泰一下站起来,指着李治吼道:“滚回去!快点,滚慢了我打死你。”
李治“嗖”的一下躲到李世民的身后,小手抓着李世民的衣襟,小嘴不服气的嚷了起来。
“舅父跟我说抢鸡心不用盯着鸡心,如果一脚把同桌的人踹井里去,鸡心自然就是我的了,第二天阎婉就给我送来了断肠草,我要是听他们的,你现在都烧头七了。”
李泰想去抓李治,可又不敢越过李世民的身位,只能是站在桌边恨恨的盯着李治,李治不管那么多,他就想杀大猴子,逮着机会就得告状。
李世民来回看了他们俩几眼,淡定的问李泰:“到底怎么回事?”
李泰平静的说道:“应该是舅父给他讲个故事,他自己胡联系。阎婉送给他一个荷包,里面就是甘草而已,我收起来了。”
“收到哪儿了?”
“就在我书房的箱子里,我去拿。”李泰转身就走,李世民一嗓子把他喊住了:“回来,不用你拿。”
李世民一个眼神,站在墙角的小黄门子就走了出去。很快他就拿着那个荷包回来了。
李世民打开荷包看了看又闻了闻,虽然不能断定是什么,但是的确跟在府衙看到的七味断肠草极度的相似。
“这个我收着,等验出结果来再说,你们下去吧。”李世民脸色有几分阴沉,想不到长孙无忌不只对李恪一个人动手,居然对李泰都起了杀心。
“父皇,一会儿的御宴我俩可以不去吗?”李泰不想再喝了,这脑子再喝就喝傻了。
“随你们便。”
“谢父皇。”李泰躬身一揖,然后看着李治嘻皮笑脸的走过来,扯起他走出了门。
李泰带着李治直奔右领军府,很顺利的见到了李承乾,李承乾这气色明显不如前两天,看来在这里过的不怎么好。
他一个被废的太子,能有条命就不错了,这辈子别指望再有翻身之日了,谁还会奉承他?巴结他?
给他的只有冷嘲热讽,倒是没人打骂他,毕竟他是皇帝的亲儿子,给弄出伤来不好交待,但是各方面待遇差一点还是做得到的。
吃的东西,李承乾实在是咽不下去,为了活着只能硬吃两口。嘴唇干得都裂了小口子,还想要汤要茶?水都没有。
穿的东西,就身上这一套,没有可换的,以前特别讨厌的一件事就是见什么人要换什么衣服,这回好了,什么人也不用见,什么衣服也不用换。
睡的东西,就是光板床,上面好歹有条褥子,有一床薄被,晚上冻得一宿睡不着。
李承乾一看到他们哥俩,犹如隔世再见一般,又亲又远又热又酸,李泰一如既往的面带微笑,李治也和从前一样的没什么表情。
虽然他们都穿着平常的绸缎衣服,李承乾也知道李泰被封为了太子,他们一进院门,就有人喊:“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九殿下。”
李承乾有些恍惚的看着他们,努力的站了起来,拱手一揖:“拜见太子殿下、晋王殿下。”
李泰上前扶着他慢慢的坐下,微微的笑道:“哥,你这是做什么?自家兄弟何必计较什么礼术。”
“你以前是怎么跟我计较的?”李承乾还记得李泰什么见到他都是礼周周的样子,一转眼身份就掉了过来,昔日的太子成了囚犯,亲王成了太子。
李泰笑了笑,以前自己是无奈啊,想想李承乾如今更是无奈,他问道:“哥,没人欺负你吧?你需要什么不?”
“一言难尽,倒是没人欺负我,衣食难以周全尚且能够忍耐,你能不能把轮椅给我拿过来?我这腿脚实在是寸步难行。”
李泰看看门口,那门坎轮椅根本过不去,有个轮椅他也就能在这小屋子里转转,他点了点头,说道:“哥,你再忍耐两天,初十上朝我就打表让父皇给你换个地方。”
“不必惊动父皇,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反正也出不了屋。”
“你足疾最近没犯吧?”
“没有。”李承乾看了看自己的脚,苦涩的一笑:“惠褒,你放心,现在犯病也不疼了,没什么的。”
疼轻麻重木难医,不疼对有些疾病来说不是好事,而是恶化了。
李泰和李承乾聊了几句,李治从头到尾没出声,李泰带着李治回到立政殿,刚进殿门,云海就拿着一个奏章迎了上来:“西突厥送来一张奏表,陛下在饮宴就送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