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顶红色的大花轿格外刺眼,沈阿娇两眼一黑,几乎晕倒。
“夫人!”旁边一位妇人扶住了她,看着她隆起的大肚子,担忧地问道:“夫人,你这是怀有了身孕,就不要往人多的地方挤吧。”
“这个是……”沈阿娇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大花轿,只觉得全身冰冷,四肢浮浮的,完全失去了力气,后脑像是有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敲着。
妇人笑眯眯地回道:“丞相府娶亲了!是邢部尚书的嫡女呢!”
“呵呵!”
“太好了!”
沈阿娇喃喃自语。
“是吧,夫人,我是刚搬到京城来,第一次见到这么盛大的婚礼呢!”妇人的两眼放光,神采奕奕地说道。
十里红妆,彩霞满天。
大概每一个女子的内心都会期望会有一个这么隆重盛大的婚礼吧?
轿子外面是面冠如玉,韶光流转的新郎,轿子里面是嫁衣如火,凤冠霞帔的新娘。
所谓的幸福,大抵不过如此吧?
沈阿娇恍恍惚惚之间,蓦然想起她刚刚嫁给陈遇安时,他那冷冰冰的面庞,看不到一丝笑容。
心脏如遭重击一般,她两眼一花,赶紧一手扶住了墙。
那妇人见她脸色不好,好心劝道:“夫人,这里人太多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沈阿娇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大红花轿,眼睛快要凸出来了,手死死地抠着墙壁。
罢了!
她转身就要走,门口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
“你不能进去!”
“放屁!今天是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为什么不能进?”
锣也不敲了,鼓也不打了。
围观的百姓从最初的喜气洋洋也变成了惊疑不定,但没有人敢出声。
两方吵架的声音,被沈阿娇听得清清楚楚。
“咦!这是什么情况?”
她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过去。
只见丞相府的小厮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家大人没有娶亲,你们快回去!”
“别说陈遇安不见人,就连陈锋也没看见。”沈阿娇微微蹙眉,意误到了什么,她索性收起悲伤,一心一意地看起戏来。
宋府的人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捋起袖子,双手叉腰,就和陈府的小厮吵了起来。
“你放屁,明明是陈大人说要娶我家小姐的,为何不作数?”
“哼,我家大人娶亲,自然会是三书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娶,哪里会像你家这般,主动贴上来的?”
陈府的小厮不知道是不是师从说书先生,一张嘴皮子叭叭地骂个不停。
“够了!”
轿子里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莺声燕语,宛转悠扬。
帘子被掀开,一个头披红盖头的少女,一步步地走到陈府门前,一袭云锦描金的嫁衣,外罩着轻薄的火红色霞帔,逶迤拖地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发出簌簌的轻响。
所有人都呼吸一滞。
不敢想象这红盖头下的少女是何等的美艳。
就连沈阿娇在这一刻,不由得生出一丝丝嫉妒之心。
宋雪莲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今天本是她最幸福的时刻,可是却被拦在门外,听着府中人与陈家人不停的争吵,却听不到陈遇安的声音,她的心如坐针毡。
在她几乎揉碎了喜帕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出去与丞相府的人对峙。
丞相府的那名小厮原本骂得正起劲,被人打断,满脸不高兴,但见是宋雪莲亲自走出了轿子,他微微一顿。
思忖片刻,他客气地说道:“宋小姐,请回吧,我家大人不娶亲。”
“怎么可能?”宋雪莲气得一把拉下头盖巾,平时充满笑意的大眼睛里,寒气逼人,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整个面庞不知是被气恼的,还是被大红嫁衣映衬的,变得红通通的。
“明明是安哥哥答应娶我的,今天的日子还是他定的,是他通知我今天来的。”
小厮明显抓住了了她话里的漏洞,脸上露出轻蔑玩味的表情。
“我家大人如果真的要娶妻,怎么会如此草率?既无媒人提亲,又无八字合婚书,更没有三书六聘?今日的这些阵仗,都是你家搞出来的,可有我陈府的事?”
“你这个贱奴!”宋雪莲的面孔狰狞得可怕,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要扑上去咬死猎物。
“是,我是贱奴,可是宋小姐,你的行径……”小厮摇头晃脑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啧啧啧,闻所未闻啊!”
沈阿娇听到此处,心中已经大致明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这样有何意义呢?
她再次看了丞相府门口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宋雪莲被小厮羞辱,气愤难当,四下环顾想找一个称手的东西将那个贱奴打一顿,冷不丁看到了那人。
她浑身一僵,随即熊熊怒火从脚底板升起,直冲天灵盖。
“沈、阿、娇!”
“这一切肯定都是沈阿娇搞的鬼,明明安哥哥答应娶我了,为何临到进门却变卦?一定是她说了我的坏话!”
宋雪莲气得七窍生烟,倘若眼神能杀人,她相信沈阿娇现在已经碎成齑粉。
周围看热闹的那些老百姓已经把她当笑话看。
有哪个新娘子会这么狼狈?
“啊!啊!啊!”她快要疯掉了!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贱女人!”
她尖叫着向沈阿娇扑过去。
没曾想,沈阿娇本身是有一些武功傍身的,虽说怀有身孕,没有以前那么灵动,但是基本的闪躲,她还是做得相当丝滑。
当她轻巧地躲开时,宋雪莲微微一愣,但力量的惯性让她收不住,“啪”的一声,她向前摔倒在地。
那件流光溢彩的新嫁衣马上变得脏兮兮的。
宋雪莲傻了一般,颤抖着手,不停地抚摸着嫁衣。
突然间她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安哥哥,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我只是想要你娶我,为什么要捉弄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精致的妆容早就花了。
她顾不了许多,她只想见到她的安哥哥。
周围的人唏嘘不已。
“唉,这么说,这个宋小姐也确实可怜。”有几个心软的大婶暗自感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