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它这个血不够毒的

血鹿的角是红的。

但它的血是黑色的,黏稠、半胶状,油漆一样滚落。

青瓶势沉,砸破它的脑袋。

让它受伤、让它愤怒。

它嘶吼,嘤唧唧地叫一声,和普通鹿鸣声几乎没什么区别,污染只是破坏了它的身躯和灵魂,但没破坏它的嗓子。

蹄子刨地,把头一低,挺着血糊糊、尖锐、坚固,叉子一样的双角。

达达大踏步,迅疾冲来。

视野中,它小小的角变得越来越大,血糊糊的颜色,带给他的感官,也从恶心、黏糊,变得狰狞可怖。

玄妙视野中。

它携带着恐怖黑色灵性。

肾上腺素在这一瞬分泌。

血气上涌,激动到双手有微微颤抖。

陈景努力克制这种让人热血沸腾的生理冲动,调用自己脑子,分析起情况。

距离不近,有充裕的时间作出反应。

他没选择去正面硬抗。

这不明智。

把腰一猫,侧身躲闪。

血鹿也不傻,朝那个方向去拱不到人,立马一晃脑袋,追着陈景去。

他在前面跑,它在后面追。

三个猎人聚在一起,看得皱眉,五官拧巴。

这......

是不是太过于没经验了点。

才被追赶着跑几步。

陈景醒悟。

等等......自己不是过来狩猎它的吗?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一副它追赶着自己的局面了?

但现在停不下来。

那鹿角快撅着自己屁股了。

他一招手。

青瓶流光一抹飞回。

就是被那东西砸的,血鹿有防备,把头一偏,想要用自己的角把那东西拨走。

那瓶子虽然硬。

才被砸过,本能告诉它,那东西还打不碎自己的角。

但......

瓶子可不止砸人这一项本事。

噗嗤一声。

滚滚污浊水流泄出,劈头盖脸涌去,拍在血鹿脑袋上。

他没搞到什么腐蚀性的液体。

还是只能用水凑合。

一头凶兽哪想得到这个。

它缩蹄子停下,把眼合上,胡乱摆弄自己脑袋,血角乱糟糟无序的大幅度晃动。

是机会!

陈景也停步,立马转过身。

真气一口运转至胸腔间。

掐起法印。

脚下金光涟涟。

先是一小卷叶片冒出,啪得打开,簇拥着花苞现出,瓣叶一片片舒展,展开一朵莲。

就连枯槁、荒芜的黑色土地,都染上一抹熠熠金色宝光。

种金莲法。

一口莲生下,花叶相映,也杀得人。

作为一门辅助术式。

由陈景真气种下,也立马回馈陈景。

莲花轻轻一抖,金光一溅,一股暖流立马就涌入体内。

体魄、力量、速度都得到微弱增加。

他再一抬手。

拧下腋下手斧。

向前一冲,趁血鹿还没睁开眼,到它身侧,把手高高举起,奋力砍下。

镫开皮肤、划开血肉、斩断肋骨。

而就在这一瞬。

血鹿挣扎,抬脚踹去。

轻巧发力,就把陈景蹬远,七八个跟斗,跌跌撞撞才停住。

痛!

钻心刺骨的痛。

陈景艰难翻个身,低头看去。

衣服被揣出个口子,锋锐蹄子刺穿皮肤、刺出一个血淋淋的洞,如果不是它刚好踹中肋骨,有这么一层缓冲,这一脚恐怕能贯穿自己的身体。

这和网上看到的不一样!

虽然受伤的动物,会陷入极端情绪,为了自保,容易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但......

从生理上来说,在痛感出现的那一瞬间,不应该是会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力吗?

就像自己刚才那样。

怎么......它还能动啊!

血鹿发出一声悲鸣,低头舔舐自己伤口。

肚子被剖开。

在荒土上、在野外里这不是一件好事。

它踏踏蹄子,又向陈景冲去。

要杀死这个家伙!

陈景深吸口气,真气提上来。

远处金莲往土里一缩,下一秒重新在他脚下绽放。

莲叶微颤。

金光涌入体内,恢复微弱体力,被捅开的创面被一片青光覆盖住,没有愈合,至少血是止住了。

他狼狈驴打滚,左手一招。

青瓶飞去。

血鹿一惊,半合上眼,它不知道这瓶子是要砸自己,还是要喷出来一大堆水。

踩踏蹄子,几分惊慌失措。

瓶子没吐水,而是精准向它脑袋。

血鹿摆头,哐啷一声,用角拨开瓶子。

陈景趁机起身,把手斧掷去,瞄的是脖子,但砸中的是肚子。

斧刃锋锐剖开肌肤,挂进上一个伤口里。

这让它又痛叫悲鸣一声。

陈景揪住金莲,撒腿就跑。

不打算与将死之兽围斗。

血鹿在身后追,可肚腹两处一大一小的伤口,还坠着一柄斧头,越跑越慢、越跑越慢,黑漆漆的血窜了一地。

在陈景带着它绕陷阱跑了两圈后。

它终是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身子一栽,摔倒下去。

陈景停步,狐疑探头看去。

血鹿踢脚挣扎,看起来气若游丝。

要死了?

但即便看起来是如此,直觉也告诉他是如此,陈景仍不敢接近。

他一招手,青瓶飞回,他抡着投掷砸去。

但......没中!

他又召回来。

吸取上次经验,这次中了,砸在血鹿脖子上。

反复几次。

他能投得精准了些,能保证每一次都砸中血鹿的肚子。

血肉变得模糊。

它挣扎的弧度越来越小。

陈景真气也耗尽。

金莲散去,青瓶倒在血鹿脚下。

肾上腺素带来的感觉渐渐冷却。

伤口开始麻木地作痛。

他跌坐下去,大口喘着气。

实战和切磋果真不一样,有队友在身边护着,和自己一个人亲自上阵也不一样。

但总归......是杀了。

他后知后觉,哆嗦掏出丹药,分辨出疗伤用的,半枚口服、半枚拧开涂抹在伤口上——哆嗦不是因为害怕,是一种难以避免的生理现象。

三名猎人走上来。

梁桌遥遥观察,点头肯定:“没气,真死了。”

“暴龙兄,干的不错。”石碗毫不吝啬地夸他,“感觉怎么样?”

剩下两人满意点头。

作为第一次单独狩猎的人,虽然受了伤,但表现已经很优秀了。

大多数第一次实战的人,在真正面对猛兽时,心气就没了一半。

自己苦思冥想出的战术没用,或者发生了些意料之外的变故,就会彻底慌神、不知所措。

大多狩猎队的学生,第一次实战都很难成功,甚至受重伤、乃至丧命的例子都不在少数。

陈景不一样。

他一直都很镇定。

脑子好使真是个优点。

陈景怔神,突然想到什么:“血!血鹿的血!”

“那东西有毒,不能用。”石碗按住他,“你先休息,养伤......”

陈景摇头,打断他的话:“不,就因为有毒,对我才有用。”

“青瓶里能装多少是多少,等会别流干了。”

石碗愣住。

是......这么一回事?

刚才他们可是眼睁睁看着青瓶泄水的。

只是水,其实还好。

他们琢磨过,像血鹿那样,护住可能会被攻击的地方,等一瞬的水泄过去就好。

但......如果是血鹿的血,那可就不一样了。

劈头盖脸泄下来。

只是单纯一想,他就忍不住打起哆嗦。

“暴龙兄对毒有什么要求吗?”张筷探头,向陈景发问,“你那个瓶子不是放在嘴巴里的嘛,它会漏出来吗?”

陈景摇头:“不会。”

青瓶里外都无垢,他做过实验。

“那不急着用血鹿的。”张筷挠头,“后面还要抓秋蟾嘞,它们更毒。”

“那血和酸水似的。”

陈景眼里一亮,拍掌叫好。

他一屁股又坐回去。

丹药效果很好,现在伤口已酥酥麻麻,开始愈合。

他也得回复一下真气。

顺便反思总结下自己的这场战斗。